王钦心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是,”她说,“但总觉得问了你才踏实。”
王安语皱了皱眉。
他和王钦心的对话可以算得上是隐晦了,三两句都避开了那三个字。第三个人听绝对听不懂的那种。
但他同时也知道王钦心从事情发生到今天一直憋着没问,拖到现在才开口,也是对他抱了尊重和爱护的,他不该瞎想。
“徐一跟你说的我差不多能猜到。”王安语说,“一半一半吧。”
“什么一半一半?”王钦心的表情很迷茫。
“我和徐一不是我妈想的那种。”王安语说,速度很慢,给人的感觉就像他也在逐字的斟酌,“我有喜欢的人了,心姐。”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出来。
感觉很好。
他不否认自己是期待着王钦心的回应的。
“那个人,是个男生。”王安语说。
王钦心的眼睛睁大了。
“他他知道吗?”王钦心轻轻地问。
王安语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说,“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
“我不想让他困扰。”
王钦心第一次在她弟弟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同时飞快地在脑海里开始清点她所知的王安语的社交圈。
“林弋?”她试探着问。
王安语很轻地笑了一下:“嗯。”
今年同往年一样,十二月底,初雪依旧未至。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明明是个国外的节日,但对于在校的学生来说,也是一个狂欢的借口。许多暗恋的心思明明藏过了秋天,却挨不过这两天。
粉红色的泡泡满天飘,恨不得能在走廊里一戳即破。
自从王安语的重感冒好了以后,林弋就觉得这个人哪里变得不对劲了。具体说不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原本支棱在王安语身上的刺好像少了一些,时常他会考虑要不要把微信里给他的备注改掉暴躁两个字。
降温之后,大家的校服外面都罩上了厚外套,王安语也一样。他把自己裹得像个球,校服里面是个帽衫,帽子也翻出来戴上了,以至于每天他走在林弋身边的时候,林弋的余光总能看见一大片阴影落在地上。
“你像只熊,”林弋说,“头像换掉吧。”
王安语乐了,说不换滚。
“最近感觉你不太爱搭理我。”林弋说,语气挺委屈的,“今天都圣诞节了。”
“你苹果收的还少?”王安语看着他,放学的时候,他看见了林弋桌上堆着的那一小撮。
“我都没要啊,天地可鉴。”林弋说,他倒退着在王安语面前走,两个人一起出了学校,天已经黑了,“哎不说我了,有人送你吗斑比?平安果。”林弋问。
出乎林弋意料的,王安语没对被叫斑比的这件事发表看法,他回答道:“黄晓羽给了我一个。”
路灯打在林弋的脸上忽明忽暗的:“你收了?”
王安语摇摇头,“刘凡正好看见了,说他也要,”他说,想起来当时的场面又觉得有点好笑,“我本来不想收的,但是黄晓羽放下就走了,后来我就跟刘凡分着吃了。”
林弋没说话,他转了个身,改成和王安语平行着走。
“这小姑娘喜欢你吧,咱们去玩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林弋说。
“不知道。”王安语说。
“你不知道才怪了。”林弋歪头看了他一眼。
王安语意义不明的笑了笑,“最近你看过天气预报吗?”他突然问。
“没有,”林弋说,“怎么了?”
“今年还会下雪吗?”
“去年这会儿北城下了,圣诞节前后。”
“南城没有,转过年才下了小雪。”
“喜欢下雪?”
“还行吧。”
“那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王安语扭过头去看林弋,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男生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双手合十,闭着眼。
“你干嘛呢?”王安语问。
林弋没说话。
几秒之后,林弋睁开了眼睛,看向王安语:“我许了个愿,用掉了一百架飞机。”
王安语张了张嘴,心跳好像也跟着停了停。
他觉得自己不用去问林弋许了什么愿,直接就能猜到答案。
“那走吧。”王安语说,最终他也真的没问。
回到家简单吃了点儿东西,王安语就洗漱睡下了。但他感觉自己的梦还没做成形,好像也就睡着了几分钟,就又被手机的震动吵醒了。
他从枕头边上抓过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林弋。
“喂。”王安语接起了电话,开口声音有些哑。
“睡了?”林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在安静的房间里平生多出一点儿温柔的意味来,“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我刚睡梦都没做成呢。”王安语说,他翻了个身,侧躺对着墙,手机放在左耳上,“怎么了?”
“也没什么”林弋说,“王安语,你看看窗外。”
他一怔,屋里拉着窗帘,但他直觉发生了什么。
王安语没开免提,就那么举着手机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站到了窗台边。
唰啦。
他拉开了窗帘。
“下雪了。”他听见林弋说。
王安语看着外面飘落的星星点点没有答话。
“圣诞节的最后一小时了。”
“这是我许的愿望。”
他扶在窗台上的手突然收紧了。
——林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