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师父你怎可这般胡闹!略商天真烂漫不懂人性,你居然用他和顾惜朝做交易!顾惜朝是什么样的人师父你怎么会不清楚!你怎么能让他孤身犯险!”
被说成是‘胡闹’的诸葛小花脸上的笑僵了僵,一向够厚的脸皮也有点挂不住了。他抽动了下脸,装作没有看见被铁手盛怒下一拳打烂的桌子,转过头看着刚推着轮椅进来浑身冒着冷气的无情,无耻地转移话题:
“崖余,你还好吗?”
诸葛正我这话倒不是完全为了转移话题,因为无情的脸色真的不是很好,甚至连周身的寒意都几乎将空气中的水分冻成了霜。
听了他的问话,无情瘫着一张脸回话,声音倒是平稳如昔没有透露丝毫情绪:
“回师傅,无情没事。”
诸葛正我也知道无情不想说的话无论是谁也是撬不出来的,也顺着换了个话题。只不过,选的实在不是什么好话题:
“和方小侯爷谈过了吗?他怎么看。”
无情周身的气势更加凝滞,连眼神都沉地没有一丝杂色:
“回师傅,徒儿没有见到他。”
——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再问一句就死定了?
诸葛正我摸了摸脖子,觉得自己年岁已大没必要玩儿命,果断放弃。
然而,总是有人没有眼色的。
从无情进来后就缓了眼神中的冰冷桀骜的冷血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握住了无情的轮椅,低声道:
“大师兄,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房间。”
无情冷冷地回视,对上冷血坚持的眼,半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冷血随意地向诸葛正我示意了一下,连回应都没等就直接推着无情走了。
一向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冷血刻意放柔的声音让诸葛正我眯着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暗色的光,他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经由铁手一事,他意识到自己对几位徒弟好像过于放心了,以至于他们的心里多少都存在着一些问题,甚至有些已经影响到他们应该有的正常判断……特别是……
诸葛正我掩住眼里的暗光:特别是,冷血对无情过于殷勤的态度……
他仔细地看了看只是淡淡点头的无情和冷血嘴角隐隐提高的弧度,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无情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最出色的徒弟,刚才那般几乎掩饰不住情绪的情况,居然是为了那个方应看吗?
人总是这样,典型的事情还未发生的时候就可以忽略所有,但是一旦发生在自己眼前,就像被打开了一处新天地,不由自主地就将所有的类似情况都往上面联想。
现在,诸葛小花就处在这个状态。
他回头看了眼因他的命令不情不愿黑着脸站在一边的铁游夏,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他隐约想起了铁手预谋杀害顾惜朝之前,对追命和顾惜朝之间的百般阻挠,又想起了那天之前下人被他忽略的报告:追三爷和铁二捕头在房间里大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没有发生案子,没有任务。他们有什么缘由要如此?再联想到第二天的刺杀,诸葛正我脑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铁游夏对崔略商……崔略商对顾惜朝……
所以,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徒弟推入这种罪恶的深渊了吗?
诸葛正我缓缓回头看着无情和冷血消失的方向,回想着冷血眼睛深处的温柔,再想起无情几乎控制不住情绪的表现,即使再不愿意,真相都撕扯开了皮肉,血淋淋地摆在了眼前:
盛崖余对方应看……冷凌弃对盛崖余……
所以,他不止害了一个徒弟,让他们不得不去接近两个阴险狡诈的人物,还让他们丢了心
吗?而他的几个徒弟间的情感纠缠,也才被他发觉,却因太晚,让他无从阻止,无从挽回。
诸葛正我的脸从未有过的灰败,整个人如同苍老了数十年:
——这是孽障吗?不!这是他的报应!教导无方的报应!
——诸葛正我,你只顾着让他们成长到为你所用,却忘记了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的那些磨难,那些心里的空虚,岂是如他们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坚不可摧……
——诸葛正我,该报应的是你!从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诸葛正我低头站了好一会儿,缓缓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会议堂:
徒儿,你们这个不合格的师父,现在居然还在顾忌着行动在即,无法为你们做些赎罪的事。但是相信我,我会还的,就在行动结束之后!
——方应看,顾惜朝,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计划着什么,但是,我手里的底牌,也是你们意想不到的!玩弄我的徒弟,对合作者不诚的份,我会一一好好和你们清算!
封影慢慢地走出六扇门的大门,不出意外地感觉到了身后暗处追随的视线。他熟视无睹地向前走着,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行踪将会被人一五一十地告诉那只老狐狸。
——虽说他相信他和方应看的谈话内容是安全的,不过想必他和方应看见面的事情诸葛正我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吧。还有,方应看出手时露出的奇高的武功,相信已经引起了诸葛正我的警惕。还有……
手指摩挲着掌心的扳指,深邃的黑眸愈沉:
还有刻意示弱的方应看。在他面前泄漏无情在他心底的地位,可不是明智之举。应该,一定程度上也是故意为之,降低他的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