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总将目光放在这个人类的身上,为什么明明已愤怒至极,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无法对他产生杀意。
是因为他身上的未解么——不,早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梅鲁艾姆心里明白。
“你怎么又把自己弄坏了?”尼飞彼多走了进来,歪着头奇怪的打量在一滩血迹中,习惯性断臂的库陆陆。
很难修诶,她的眼睛里写满了这样的抱怨。
“又麻烦你了。”库陆陆苦笑了笑。
尼飞彼多盘腿坐了下来,巨大的木偶在空中展开,念线将库陆陆的断臂捞起,关节的位置对准后,“咔哒”一声,库陆陆疼得表情有些扭曲。
真的很痛,是让人难以忽视的,痛苦。
也让库陆陆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他在梅鲁艾姆的手下,是多么脆弱的生物。
只要他的手掌轻轻捏紧一点,库陆陆就会化为齑粉了,更不要说除了刻意的伤害之外,这个世界还潜藏着那么多的危险。
尼飞彼多有些好奇,凑近看了看库陆陆的伤口。
如果蚁王依然在这,她绝不会凑得如此之近,但梅鲁艾姆扯掉库陆陆手臂之后,几乎没有说话,就沉默地走了出去。
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
“接好他。”梅鲁艾姆丢下这句话之后,立刻转身离开了,未回头看王寝一眼。
可是尼飞比多却注意到了蚁王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恼怒。
谁能在蚁王眼底下伤到库陆陆?只能是他自己。因为库陆陆而恼怒?那为什么又要立刻治好他呢。
尼飞彼多的耳朵动了动,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和苦恼。她难以理解王的阴晴不定和情绪的复杂,只能做好一个忠于命令的属下。
等她费力的治好库陆陆,并把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他放在床上的时候,这种疑惑更深了。
因为从不怜悯生命,蚁王动手之后的切口总是干净而整齐,而这次库陆陆的臂膀的断裂之处,却有一些些不平整的地方。
所以在肩头留下了一个轻微的疤痕。
这个疤痕是蚁王伤害了这个人类的证明,却也是,他内心动摇的证明。
他在斩断这个人类臂膀的时候,无法控制的,犹豫了。
他以极其轻柔的姿态伤害了他,不知道这个人类明不明白。
梅鲁艾姆坐在了大厅里。硕大的王座上,蚁王掷着两个孤零零的色子,看着它们在光滑的地板上打转。
普夫穿着披风,从窗外飞了进来,他的膝盖已经发麻,在惩罚了自己近一天后,他回到了王的面前听候他的调遣。
“王,大部队已经到外面
,现在筛选的比例大概是——100:1,尚未发现足够完美的素材。我还注意到,有一些人类在附近打转。”普夫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容,对待如同蚊蝇一样的人类,忍不住想驱逐。
普夫向蚁王汇报着事务,却发现蚁王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这些事情上,他托着下巴,看着那两颗转动的色子。
“王?”普夫捡起色子,递到了蚁王的面前,抬头看他。
“啪嗒。”色子被挥开,摔在墙上摔成了粉末,普夫立刻垂下头跪着。
“他醒了么?”梅鲁艾姆开口问,普夫知道蚁王问的是谁,但他并不关心库陆陆的死活,所以来之前没有问尼飞彼多,应该是活着的吧?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普夫,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四散的筛子的粉末,像一场搏命之后盛大的结局。感觉库陆陆就是这样一个,永远在赌博,拿一切去赌博,却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呢。
“他想要活命吧……”普夫淡淡地开口,库陆陆曾多次向他请求和交易存活,想必是贪生怕死之人,他不希望库陆陆在蚁王心目中有多么特别,于是他对蚁王汇报出这个答案,希望蚁王醒悟——他所特别在意的库陆陆,与那些懦弱、畏死、自私的人类并无区别。
“想要,活着么?”总觉得答案没有那么简单,但蚁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想,既然你表现出想要活命的话,那我就让你活着。
你要的真的是活着么。
还是活着也只是一个为了掩藏你内心真实欲望的目的呢。
那么,只要允诺你活着,总有一天我可以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他下了一个决心,将地上色子的粉末捡了起来,嘴角勾了勾。
就像麻将牌局一样,一旦开始之后,命运就不在掌握在玩家手中了。
他亦不会允许库陆陆,怡然自得的掌握着牌局。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明明已愤怒至极,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无法对他产生杀意?
是因为他身上的未解么——不,早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梅鲁艾姆心里明白。
萌:因为他对你下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