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摇摇头。
“我的零花钱..都在屋里的猪猪罐里。”
辛烨迎着新月发送过来的明显赤裸裸的鄙视眼神,豪迈地小手一挥,一副没什么大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儿!我们可以赊账..”
“赊账..是什么?”
新月不懂,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男孩为什么嘴里总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语?
“赊账就是..”辛烨认真思忖了一回儿,努力把这个他听来的词念得像那么回事儿,“就是你在一个小本子上面写下你的名字就好了,前天爷爷带我去买酱油,他就是这么干的。”
“不用给钱?”
“不用,等我们买的时候,我...我把我爷爷的名字写上...”
新月点点头,没有再纠结“赊账”这个陌生新奇的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往前走了一会儿,她扭头跟身边的辛烨说,“我见过你爷爷。”
辛烨的爷爷是一个儒雅的老先生,带着一副金丝眼睛,嘴角微微泛着笑意,眼神柔和而清明,最重要的是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村里写着很多名字的大石头还有布告栏
贴着的许多白纸,上面都是那个儒雅的老先生写下的笔迹。
“嗯..”辛烨挠挠头,满不在乎地随口回答,“见过就见过呗,他又不是什么多难见到的人,在家闲着没事儿就考我古诗,逼我识字,我都要烦死他了。”
新月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那自己的爷爷,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也会教她识字,考她古诗,给她捉鱼吗?
新月几乎敏感地感觉到,身边的这个小男孩,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不一样,新月从没有开口问过奶奶,爷爷在哪里?爷爷去哪儿了?家里装相片的册子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从未出现过那个按道理应该出现的身影,新月对很多这类朦胧的问题都有着敏锐的直觉和洞察力,问出来,奶奶会不高兴,奶奶会伤心,所以,她不问。
对于那个相册里永远缺席的应该被她叫做“爷爷”的人,新月只是好奇,却并没有很渴望过他的出现,只是偶尔,新月会想,如果她和奶奶身边有“爷爷”这个人的话,那坏掉的灯泡、沉重的水桶、敦实的煤气罐....这些是不是都可以由“爷爷”来帮助奶奶完成,这样的话,奶奶就不会时不时腰疼....
“....他教了我好几遍怎么写,不过我都没记住,太难记了,你知道辛中华三个字怎么写吗?我们一会儿赊..赊账的时候,不会写字怎么办?”
新月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歪头看着脸热的红扑扑的小男孩,这个家伙,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像个被宠大的顽劣小王爷。
“哪个中?”
“中华的中。”
“哪个华?”
“中华的华。”
“......”
“新月,你的名字怎么写?”
“新月的新,新月的月。”
辛烨摸摸自己的脸,又挑挑眉,询问地看着新月,他没有听懂。
新月好无奈地继续解释,“好吧,是新旧的新,月亮的月。”
“我记下了,回去让辛老头教教我怎么写。”
到了小卖部之后,他们两个人壮着胆子跟屋里的老奶奶说要两支绿豆雪糕,说下次爷爷来还钱,小卖部的老奶奶倒没有为难他们,甚至都没有让他们两个人写名字,笑眯眯地从冰箱里找出两只绿豆雪糕就让他们走了。
“吓死我了,”辛烨拍拍小胸脯,他撕开包装纸,美美地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在哪里上幼儿园?”
新月摇摇头,“我还没有上幼儿园,奶奶说,今天秋天会让我去,叫大班吧,和小叔叔家的表妹一起,不过她是从小班、中班一路过来的,我去了直接和她一起上大班。”
“那太好了,我今年也是大班。”
新月淡淡地瞥了辛烨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又好在那里。
“毕竟年龄摆在这儿了嘛。”她语带沧桑地说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新烨歪着头,迷茫地看着她。
“没什么。”新月呆了一小会儿,摆摆手,“我们快回去吧,不然你奶奶该着急了。”
“你的幼儿园叫什么名字?”
新月用不拿雪糕的一只手放在额前挡着毒辣的日光,想了想,摇摇头,“我忘记名字了。”
镇上有好几所幼儿园,名字都是由一些晦涩不好记的地名或者路名组成,新月觉得这些幼儿园的名字枯燥无聊极了,她不高兴记。
“我的幼儿园名字叫——红太阳。”
新月憋住笑,还红苹
果呢。
脸上却扬起笑容,笑眯眯赞美,“是嘛?真好听。”
“好听个屁,幼稚死了,”辛烨不赞同地撇撇嘴,“应该叫奥特曼幼儿园,或者警长幼儿园,或者金刚幼儿园!这样才酷!”
辛烨越说越兴奋,手脚比划着投入了为幼儿园起名字的大事业中,双手挥舞时不小心将手中拿着的绿豆雪糕溅了一滴到新月手背上。
新月笑眯眯地听旁边小男生继续滔滔不绝,然后放慢脚步,默不作声地将手背往辛烨的衣服上一蹭——好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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