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耸耸肩，嬉皮笑脸道：“我这可都是按规定说的，张天师瞪我也没用。”

何清欢：“……”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每个字都懂，可合成一句话后他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何清欢听得头昏脑涨，完全听不懂这男人在说什么，下意识又看向张千风求助。

张千风接收到何清欢迷茫无助的小眼神后，嘴角忽然紧紧抿直，像在抑压什么，沉默片刻才转头对沈修冷漠的下起逐客令：“知道了，沈主任慢走不送。”

沈修噎了下，心想这张千风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居然连一杯水都不请他喝就马上叫他走人。

“张天师，你不觉得该请我喝杯水吗？这大热天的，还是三伏盛夏……”沈修左手攥成拳压在唇边，刻意低咳一声。

张千风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直接起身拉开病房门，一字一顿道：“慢走不送。”

沈修：“……”

他抹了把脸，最后终是一声不吭的走了。

沈修离开后，何清欢终于有机会将心中疑问一次问个清楚。

张千风简略的跟他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天师管理委员会，什么又是天师执照。

天委会是由国家成立，专门处理民间那些未经登记还四处作乱伤人的妖魔鬼怪官方协会。

只有通过国家天师委员会的官方考试，取得执照的人才能在民间帮人捉鬼驱魔。

现在无照捉鬼不仅会被罚以巨款，一年内还不能参加天师资格考，若是屡犯不听不止会被判刑还终身不得考照。

何清欢十八岁时拜入张千风门下，虽是个门外汉却入门一年就通过国家考试，可以说是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人。

“等等……”何清欢听得目瞪口呆，“什么天师？你说的天师是、是、是捉鬼的那个吗？”

张千风沉默的点了下头。

“我是你的徒弟，而你是我师父？”何清欢指着自己，又指了下张千风，“那、那刚才一直说我是神棍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张千风‘嗯’了一声，简略的解释了下中年妇女的事。

中年妇女是何清欢上个任务的目标家属。

妇人的女儿是个网红直播主，为了直播收视率没有事先跟国家申请，就和朋友擅闯国家明言标示禁止进入的知名猛鬼屋──天江秦家庄里探险，一群人遇难后打110求救。

何清欢是负责救援的成员之一，他在接到任务目标不久后莫名身受重伤，任务最终宣告失败。

任务目标的家属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被指定的何清欢不是高级天师，才会导致任务失败，所以对于女儿的死始终无法释怀。

一下得到的信息太多，才刚醒来半天的何清欢听得脑袋都疼了：“我、我可能要消化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何清欢还想问执照被吊销会怎么样，但他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自己是什么天师的事实，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看能不能一觉醒来自己就找回莫名丢失的记忆。

张千风看着无精打采的何清欢，冷漠的眼眸中透着心疼，他揉了下青年脑袋缓缓低下头。

就在两人嘴唇快碰上时，何清欢错愕的瞪大眼，双手紧紧抵住他，脸色微红：“你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张千风僵了下，硬生生停了下来，两人鼻尖轻碰，呼出来的鼻息都交缠在一块。

两人在一起近五年，有些动作早已成习惯，张千风有点懊恼青年不记得自己，却更懊恼自己忘记青年失忆，沉默片刻后，他才幽幽道：“帮你盖被子。”

语毕张千风若无其事的站直身，帮何清欢拉上棉被，临走前又揉了下他的脑袋。

何清欢：“……”他这师父似乎有点怪怪的。

※

隔天一觉醒来，何清欢当然还是没能恢复记忆，下午时，张千风已经帮他办理完出院手续，正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带他出院。

何清欢看着张千风忙这忙那，干巴巴道：“师父这是要带我出院了？”

“嗯。”张千风淡淡道。

“那我的家人会来接我吗？”

张千风没回他，依旧不疾不徐的慢慢收拾着。

经过一天相处，何清欢大约知道男人一旦沉默就是不准备回答问题，他无奈的垂下肩，单手撑着下巴，默默打量起张千风。

男人长发随意低束，狭长的丹凤眼透着不属于现代的古典美。

双腿笔直、人高马大，一袭纯白丝纱长衫，身段潇洒利落，举手投足都显气质，身上还带着一股正气，无论坐姿、站姿都一丝不苟，十分挺拔。

不止沉默还不苟言笑，顾着他时只有自己主动问问题才会回答他，否则几乎是一字不吐。

要不是张千风穿着立领斜襟的盘扣唐装，还说他是天师，何清欢都要以为他是哪个学校的教导主任。

昨天何清欢试着问过张千风身份，可他只说是自己师父，也没见自己的父母家人出现过。

何清欢心里有点慌，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能乖乖等着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没想到现在居然都还没见到自己家人就要带他出院了。

张千风整理好行李朝何清欢走去，习惯性地牵起手就要带他离开病房。

何清欢僵了下，尴尬地抽开手，不懂这个自称是自己师父的男人为什么要牵他。

他稍作迟疑，才惴惴道：“师父……你可以跟我说我的家人究竟在哪吗？我，我想见见我的家人……”

在何清欢的潜意识里，没有家人就没有归属感，还有一种无去可去的迷茫感，所以他醒来后就特别想见自己家人。

张千风眼睫微微颤动，垂眸看了下空了的手掌，才又抬眼看向何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