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人走了几米,宁丞言停下来,稍稍弯下腰,将他背在了背上。
饭桌上他也喝了酒,越是过年,交警查的越严,俩人能不能回得了家是小事,万一被人拍到上了头条,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夜色浓重,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眼望过去,马路上只有两旁的路灯孤独的亮着,远方根本看不见什么人影。
宁丞言背着封舟,一步一步踏过灯影,地上两个人欣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封舟伏在
他的肩头,好似幻化成了一座小山,虽不沉重,却足以令他小心翼翼。
封舟趴在他肩上,嗅着他微长的发间,那种仿佛来自远古之森的清冽而神秘的香气,心脏仿佛沉睡在一汪静谧的泉水之上,格外平静。
酒精让他的脑袋嗡嗡响,心跳也逐渐加快,在某一个瞬间,他忍不住将自己长长的围脖拆下两圈,围在了宁丞言脖子里。
宁丞言轻笑:“我还以为,你要装睡一路呢。”
封舟搂着他的脖子,鼻子尖有些微微发红:“我沉吗?……我不是故意装睡,我就是,就是想让你背背我。”
宁丞言把他往上颠了颠,嘴角含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不沉,比起江河汪洋,你再重,也不过一片羽毛罢了。”
“哦——原来只有在没人的地方,你才会露出这一面啊。”封舟得了便宜还卖乖,满意地大笑两声,说,“宁丞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总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我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你。我有时候做梦,梦到我妈抢救那年,我站在一个老医院的走廊上,哭着等她出来,护士都说她已经死了,可后来一个穿白色大褂的人过来,告诉我她不会有事,然后他穿过手术室的玻璃门,没多大一会,我妈就被人推了出来。”
宁丞言脸上滑过一种复杂,他努力维持着平静,问:“那你记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不记得,那段记忆一直模模糊糊的,我也是最近做梦才想起来。不过,我有一次梦见,那个穿白大褂的人是你。”
“我?”像是斟酌,几秒沉默,宁丞言有些艰难地说,“封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做的梦并不是梦,而是在某个时间段里真实发生的事……”
他没有将整句话说完,仅是一半,他便不知道该如何往下叙述。
封舟却认真地说:“我不敢想,在梦里,你拿着手术刀要杀了我。”他的眉心忽地聚起一股悲重,“就算梦境与现实相反,是我要杀你,我也不敢想。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对得起良心,也对得起天地,可我要是真伤了你一根头发丝,别说是你,连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他说完,语气轻快地又调侃了一句:“你这么好,我护着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拿刀尖对着你?别说手术刀,只要是你,指甲刀都不行。”
宁丞言的心脏募地一震,像是巨石解缚,就这样从漆黑的海底慢悠悠地浮上海面,被温暖的万丈阳光包围。
他虽看不见背上那个人的脸,但在这茫茫长夜之中,他融在风雪苍茫中的孤寂,却被背上那片炙热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融化、瓦解,他的脚下终于不再有成片成片的冰凌。
十二点,大年夜,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
纷纷烈烈的雪花迎头飘下来,落在宁丞言黑色的长发上,他笑了笑,对封舟说:“封局,新年快乐。”
封舟从他背上跳下来,几步跨到人面前,四目相对,一双手忽然捧住了宁丞言白皙的脸,紧接着,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沾着淡淡的酒气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封舟咧嘴一笑,眸如远星地说:“新年快乐,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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