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一年总计加起来的话,还没有今日一半的多。
楚阔垂头闭眼,没吭声。
破空声传来,后背火辣辣的疼。
苏子卿手一扬,鞭子抽打在他脊背,留下一道深深的红色鞭痕,他已经是气到极致,半句话都不说,一道道鞭子疾风骤雨般抽下来,丝毫不见停顿,真像要活活抽死他。
喝马声响起,一驾马车停在了苏子卿院外。
掌鞭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一身粗布衣裳然而收拾得很妥帖,车厢里的是一位年迈的老中医,架着副老花镜,被突如其来的停车颠得左摇右晃,好容易才稳住身子。
马车赶得很急,因为他要马不停蹄地将大夫带回去给他那患病的妻子看病,但他听到了破空声,看到了苏子卿挥鞭的那一幕,果断停了下来。
这汉子正是包子店那位大汉,人称胡三。
胡三冲进院子里,连声道了几声“停停停”,才跑到苏子卿跟前按住他扬鞭的手,眼睛大如铜铃像要鼓出来,急切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苏子卿脸色冰寒像冬日的严霜,语气却因为来人是他缓和了一个调子,道:“你让开。他自己犯了错,该打。”
“那也没有往死里打的道理!”
楚阔满嘴鲜血,半边脸浮肿起来,红的紫的青的还有点泛黑,五颜六色似被打翻的调色盘。他已经没力气跪,身前不知何时淌了一团猩红的血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皮肉外翻,青红交错,看起来是刀子刮过的一条条砧板上的带皮五花肉。
他咳了一声,又咳出一大口血,却根本没有力气说话,脑袋抬起来吃力地看了胡三一眼,又低埋下去,不动了。
血迹从嘴角滴下来,滴在身前的地上。
胡三的心也跟着滴落的鲜血跳了一跳。
他鼓鼓的眼睛瞅着楚阔,又回过头牢牢拽住苏子卿的手,把他往一边带,道:“苏先生,我看的出来楚阔是个好孩子,他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罪不至死。你打他骂他教训他,要我说,打得好!也训得好!谁要说你心肠冷硬,我第一个站出来收拾他!”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现在这幅样子,我胡三一个粗人都看着心疼。小孩子能犯多大错嘛,关起门来你和他好好说,他会听的。”
苏子卿声音转硬,冷冷道:“你不知道他……”
“我知道,知道。”胡三打断他的话,心知苏子卿现在还在气头上,又道,“我看楚阔这孩子从小没爹没娘将你当亲人,这么多年他怎么待你的,你想想,楚阔要真是有什么坏心眼,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苏子卿无言可对,他听了一阵,怔了一阵,胸中气血翻涌,挣开胡三的手,急步跨进茅屋入了偏房,关上了门,才呕出一口气急攻心的血。
胡三在门外喊了几声,没人应,心里暗道不好,一只手肘曲起来准备撞门,便听到屋子里传来苏子卿淡淡的声音:“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