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没发话,他就一声不响跪在院子里一直挨着,原本受了伤,又是暑气蒸蒸的夏季,挨不了一个晚上,伤口发炎,他自己也发了烧。
伤上加伤,惨上添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又逢双。楚阔口干舌燥,双唇发白,两颊烧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头重脚轻,飘飘忽忽分不清东南西北,双眼仍然死死盯着屋前黑漆漆的窗口。
那一点涟漪似的心头一跳,随着白衣在眼里越来越清晰而心跳开始砰砰加快。
他只仰了个头,来不及看清来人模样,就烧昏过去,闭眼前还不忘扯住那人伸手过来的袖子。
任由来人怎么死拽都不松开。
柳柒郁闷地扯了扯楚阔的鸡爪子手,袖子上糊了血,还沾了几块碎皮肉,心道:难得换一次白衣,真是出师不利,穿了一天没沾上妖魔的血,倒在你这里破了戒。
他低头打量了一阵楚阔,认出他是当年被救的小屁孩。
便是这小屁孩,害了他师兄抛下师门不顾,还那什么破因果。
他手指不停碾着袖子上的血迹,又甩了甩被楚阔手牢牢抠住的袖子,楚阔的手也跟着一摆一摆晃动着。他硬生生扳开楚阔的手,听到一声脆响。
柳柒道了一句“居然折了”,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这小子攥得紧,还是有点后悔自己力道大了些。
他勉为其难拎起楚阔的领子把人提起来,不想抱,又不想半搂着,一脸麻木不仁的表情用真气把他托在半空中。
苏子卿未点灯也未睡,他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搁在双膝,清冷的月光斜斜漏进来,盘腿静坐的身影也显得清冷孤高。
直到柳柒带着楚阔推门进来的时候,唤了一声“师兄”。
他的师兄还是一副不染世俗的清冷模样。
一点没变。
他们出门的时候,楚阔口里还喃喃说了什么,柳柒凑到床前,听到楚阔念的是“恩人”。
柳柒心道:师兄换了面目在你身边,恩人是恩人,师父是师父,竟分不清两人就是一个人,真是可怜。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知道越多,纠缠越多,便释然了。
他暗暗冷笑着,心里不知打着什么心思,手指一点点在楚阔眉心,想将苏子卿救他的那一段记忆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