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府的改造系统毕竟不是集中营,安公子最终没能搞到什么趁手的工具,只拿到了两支电棍,两条警用腰带,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败兴而去。
而狱医甄丙茂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与这个人渣再一次见面,人渣身上的伤同样令他大为惊讶,可他口罩遮盖下的嘴象被针线缝住了一般,一句话都没问,默不作声地开始处理伤口。
人渣身上遍布绳索捆绑、皮带抽打、烟头烫伤的痕迹,他的脸色彩斑斓,肿得象吹足了气的气球,眼睛眯成一条线,再也看不出三四个小时之前的迷人样貌,最严重的伤在双手手腕,血肉模糊,显然是手铐摩擦造成的。打伤他的人下手很有分寸,并未对人体造成过大伤害,但他却浑身冷汗,一直无法自控地颤抖不止,很明显是被电击的过于频繁了。
甄丙茂歪头看了看押送人犯过来的那两位同事,心里暗自琢磨:“到底是哪几位行动这么迅速,这么快就让这个人渣得到了报应?”
不管心里是如何鄙视对方,甄丙茂还是禀着一位医生的认真负责的态度为他处理伤口,沾满医用酒精的棉球接触到伤口时,剧烈的刺痛让伤者肌肉绷紧,攥紧了拳头,但他却始终没有躲闪,也没有吭一声。
折腾了有大半个钟头,总算把这人渣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干净,扎上点滴。因为他的身体一直抖动不止,甄丙茂只好把他的手臂用医用绷带绑在床架上固定住,这便给丙茂带来了一些麻烦,就是当他时不时要呕吐的时候,甄丙茂不得不动手帮助他坐起身体,并拿着痰盂凑近他,以防他弄脏床褥。
好在他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些带血的胃液罢了,不至于令人感到恶心。
既然人已经虚弱成这样,坐都坐不起来了,押送他过来的狱警便趁着晚饭的借口溜号躲清闲去了,医务室里,只剩了甄丙茂悠闲地靠坐在大靠椅上,捧着本儿书,守着他唯一的病人。
病人很安静,除了因为恶心不得不挣扎坐起弄出些动静外,一声不出。甄丙茂时不时地看向他,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因为自己的正义感,他给这个人渣用药时,用了消炎的药、用了止血的药、用了止吐的药,却单单没用止痛的药。他原打算着,拖延一段时间,算是多给他的教训,让这家伙多吃些苦头,等他疼得受不了,吵闹得令自己不耐烦时再给他打上一针。但现在,仿佛没这个必要似的,人渣安静地躺在那儿,被单下的身体仍能肉眼可见地痉挛不止,长而浓密的睫毛象石缝中的小草,从双眼那肿胀的缝隙中挣扎着延展身体,倔强地抖动。他死死咬紧的牙关和额上薄薄的汗迹,都毫无作伪地证明了这个身体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但他就是一声不吭。
挺能忍的嘛!
可既然他这么能忍,怎么就忍不住酒后伤人?甄丙茂第一次有了些许疑惑:是什么样的烈酒让这人失去理智和自制,展露其本性的残暴?
当他开始这么想着的时候,便再也看不进书里的一个字,索性把书放到一边,站起来走到床边,调了一下滴液的速度,按住对方颈动脉部位,测了测他的心跳和体温。
手指触摸到对方温热的肌肤,感受柔嫩的皮肤之下年轻的血脉有力的搏动,冷硬如岩石般的心脏忽然有一角出现了温柔的软化,这人只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三的年轻人,而且,就算他酒后乱性犯了大错,可在那之前,网上曝光的铺天盖地的黑历史中,这个人最恶劣的行径,也不过是与混混们在街头打架斗殴,因着那样一位“出色”母亲的拖累而自幼贫寒的他,却没有偷摸拐骗的劣迹被查出来。从这一点上看,至少他也并不是个大奸大恶、不可救药的人。更何况,他已经为那一次失控付出了代价:不但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自由,更是由被无数人疯狂迷恋的当
红偶像沦落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强奸犯”这个耻辱印将篆刻在他身上一辈子!
换个角度来想,不过是一次酒醉,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想到这些,甄丙茂记起自己作为人民警察的职责,心里打着腹稿,打算和这个倒霉蛋谈一谈,尽自己的一点能力去感化、改造这个犯了错了年轻人,准备看他反省的态度,适当地,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帮他改善一下处境。于是,他寻找着话题,试探着问:“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