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那小子,是那时候刚好厌倦了身边那个已经忘记了是男还是女的小情人儿,被身边这几个撺掇着去模特儿公司看看,打算挑个新鲜的,那模特儿公司是他们圈子里一个叫朱锦荣的哥们儿新开的,那天正搞活动,招了很多专业还有业余的模特儿来撑场子。T台上那几十个来来回回走动的俊男靓女中,他一眼就相中了那个家伙,除了出众的外形之外,最令他心动的是他冷峻的气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哪怕换上柔软轻薄的面料也无法中和的感应,仿佛一柄利剑,纵使被华美的丝绸装饰,纵使它收敛锋芒藏身于鞘中,也令人无法忽视其质地的冰冷与坚硬!
有意思!
说实话,他的第一次邀约确实鲁莽而漫不经心,拜他的出身所赐,从小到大被奉迎着长大的安五从未品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有的是人绞尽脑汁往他身边凑,再说,模特公司那些小模特们,对这一行阴影里的勾当哪一个不是心知肚明?他想不到会有人不知道他是谁,更想不到有人拒不接受潜规则。他觉得他安辰远屈尊降贵地亲自面对面开口邀约,已是给了那小子好大的诚意,万没想到会在一众损友眼皮底下当众遭拒。
安辰远火大发了。
但安五是个有身份的人,是个有涵养的人,安辰远面上一派风淡云轻,潇潇洒洒,脑子里却转起了无数个念头,要怎么让这不识趣的小子叩头认错,跪地哭求。
所以就有了后面的一系列行动,让人把沐辛仔仔细细调查一遍之后,掐着他缺钱的弱点,找了个星探出头,诱使他签了华星娱乐的约,条件貌似宽松:在不影响沐辛学业的情况下为他安排训练及影视剧演出,收益、分成等条件均很优厚,陷阱在于一旦因其自身行为不当造成不良社会影响,将赔偿三至五倍的公司损失。
沐辛自身条件优越,做事认真,人又聪明,在幕后黑手安五公子的安排下,参演的三部电视剧部部都是精品,加上强有力的舆论运作,即使都是作为出镜不多的配角,一夜爆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即使是安辰远,也没想到他能红成这样:全民偶像,老少通吃!短短两年,就为公司带来上百万的收益,而他自己的身价,已经直逼老牌一线影星!
再让他发展下去就有可能脱离控制了!安辰远及时止损。第四部电视剧就是个陷阱,首先,导演、演员必须安排能够拿捏的人选,其次,把他的片酬签到了最高的五十万,整部戏四十八集,因为顾及他的学生身份,只能安排他参演其中的十二集,共计六百万,再加上设计安排他拍摄一半便会被捕中断出演而造成的损失,以及一些广告合约,合计达千万以上,再乘以三至五倍的赔偿,只是这个数字便足以压垮正常人,加上牢狱之灾.....
安辰远满心的把握会让这个人跪下来。
可惜沐辛骨头硬。从他的眼中,安辰远看见了喷薄的怒火,看见了强烈的厌恶,看见了刻骨的仇恨,唯独没有看到畏惧与屈服。尽管安五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换着花样儿把人折腾了个够,可实际,他深受打击,感到了一种浓浓的失落:为什么他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他如此讨厌我?
我长得不够帅?我地位不够高?还是我钱不够多?!
陆小龙凑了过来,用一种近乎谄媚的声音说:“他不肯,就逼到他肯啊。这事儿好办,要不你交给我,我把他妈抓起来,断了她的药,让他眼看着他妈全身烂掉;或者把他师父那个武馆砸了,他那几个师兄弟哪个跟他关系好就把哪个的工作弄没了,我爹说过,只要用对了招式,没人能不屈服。”
但安辰远还是有他的骄傲的,自问还做不出这么没底限的事。如此逼迫一个人屈从自己,那自己的尊严何在,脸面何在啊?但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所以他只是懒洋洋地挥了
挥手,淡然说道:“算了,不过是个玩儿物,他愿不愿意的,也没什么关系,用不着费那么多心思。”
陆小龙哈哈一笑,“那行,等五哥你玩够了给我的时候,用枪逼着他娘的脑袋,我也得让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地侍候老子!”
安辰远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儿,不去打断那厮兴致勃勃的遐想。
一阵喝彩声传了过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转眼看去,却见那几个围在台球桌旁的笑成一团,其中那个笑得最欢实的李骁龙边笑边道:“哥哥你这弧形球儿也是没谁了,绕过这么多球就是不击中目标,就跟被人遥控了似的。”
被他嘲笑的那位叫刘锦南,是这个会所老板刘锦西的弟弟,人高马大的,在那几个人中极其醒目。他把杆子往球台上一扔,笑着辩白:“这你就不知道了,咱这是找人专门教的,这阵子我练的就是这个。”
又有人笑道:“人家那弧形球,走的是圆弧,你这算什么?拐了这么多弯儿,好象是在跳舞。”
看样子这几个人是不想再打下去了,说笑着走回了茶水区,刘锦南一脸遗憾地撇着嘴,摇着头:“你们不懂!唉,没有对手的人生,真是寂寞啊!”
另几个说笑着捶他:“去你的,你丫装什么装。”
一片笑骂声中刘锦南仍旧自我感觉良好:“也就雷小胖能跟我支应几招儿,自从他当兵走了之后,我就已经是独孤求败,全无对手!”
“呸,你牛什么牛!”李骁龙笑骂:“有本事,你跟锦西哥那帮人去打啊。”
刘锦南萎了,但仍撑着架子犟道:“他们跟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隔着辈儿呢,再说了,就我这水平,跟他们站一块儿,也能数得着啊。”
“倒着数吧?”一个叫宋致远的笑着挖苦。李骁龙却不依不饶地揭他老底:“什么隔着辈儿啊,也就比咱们大个十来岁,你这话要让他们知道,准有人打烂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