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丙茂烦燥地捋了捋头发,试图教育面前的倔强青年:“有用,怎么没用啊!至少你让我听到,我就会过来帮你打开手铐!”
沐辛自己慢慢地搓着双手,没吭声。
甄丙茂恨铁不成钢地开启唐僧模式:“做人,不能这么倔!你低个头怎么啦,能少块肉吗?凡事儿多忍着点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知道吗!”
“他们折腾你,你就喊,你就叫,叫得惨了,总会有人看不过眼来帮你一把。你看看那些个犯人,哪个挨打的时候不大声惨叫?有几个象你这样一声不吭地死扛着的?”
“别觉着叫得惨没面子,到这地方,面子值几个钱?你要再这么犟下去,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都不一定!”
“你才多大?就算过个十五年,不也才三十多吗?正是男人一枝花的时候,到时候出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还能好好享受生活,你这么犟着,跟谁都不肯低头,都用不着谁下黑手整你,一人一个小动作就够你受的,你说,就为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你合适吗!”
“该低头就得低头啊,哥们儿,你不是演员吗?你演的那些角色,哪有一直光鲜的?不也是有倒霉落难的时候吗?人生就是一场大戏啊,也别太当真了,你就当是在演戏,哄着那些人玩儿,成不成?”
.......
车轱辘话说了一车,沐辛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甄丙茂只觉得心累,眼看着对方的手脚皮肤颜色已经渐渐恢复正常,这才松了手,起身走去洗手池边洗干净手,又拧了个毛巾递给沐辛,看着他擦干净手脸,将带来的盒饭递给他,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终于忍不住给封鹂发了微信抱怨:“你小弟的性子是真倔啊,他以前一直这样吗?”
封鹂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甄警官,你好,我是封鹂。”
甄丙茂有些措手不及,稍嫌慌乱地应道:“封小姐,你好。”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微信,是我弟弟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丙茂连忙掩饰:“我就是有感而发,”一边拖延着,一边脑子急速运转着,寻找着可以不暴露沐辛的真实处境而令对方接受的说法:“今天他出了点儿小状况,”
“出什么事了?” 那个好听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急切。
“那个,”丙茂揉了揉额角,慢吞吞地组织言语:“今天他们外出作业,管教不小心把他手铐给铐得紧了些,他就硬挺着不肯吭声,等到被人发现,手都紫了。”
“哎呀,他伤得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甄丙茂昧着良心说道:“现在已经恢复了,我就是有些感慨,你说,正常情况下,手铐被铐紧了疼,不是该跟管教说吗?可他怎么就宁肯疼着也不吭声,他这倔脾气,以前也是一直这样吗?”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顺着耳际落入心底,甄丙茂摞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静静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轻言细语:“小辛的性子是有点儿倔,但他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寂静深夜,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男女,因为有着一个共同关心的人,用一道电波,悄悄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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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自宿醉中醒来,如以往一样,一杯温水被送至唇边。
安辰远贪婪地一饮而尽,发出满足的轻叹,“文超,几点了?”
“下午一点二十,你还可以再躺半个小时,然后起来洗漱穿衣,吃点东西,再去机场。”
安辰
远打了个哈欠,刚要重新躺下,杜文超紧接着说了一句:“不过,王叔已经等你快一个小时了。”
“王诚?他来干什么?”
见他坐稳,松开扶着他的手,退后半步,将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转而走向窗边,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洒落屋里,令人精神一振。
安辰远随手披上睡衣,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走进浴室,放水,洗脸,两分钟不到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来到客厅。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五少。”
安辰远站在门边,不再往里走,态度随意地问道:“诚叔,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