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闪过雷阳那张白牙闪烁的,狞笑的脸,安辰远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他敏感地意识到,对方这是一点后路都不留啊!
安辰远有些烦燥地揉了揉额角,杜文超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安辰远微微点头,向后仰靠,闭上眼睛,耳朵里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杜文超递给他一杯温水,哄劝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喝太多了?吃片药吧?”
安辰远接过水杯,却并没有喝,拿在手里,温暖着双手,头轻轻摇了摇:“我忍着吧,没事儿。”
杜文超看了看手中的药瓶,犹豫了一下,把瓶盖中的药片倒回瓶中,拧紧,放回兜里,看看对方憔悴的脸色,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又道:“那个沐辛......”
安辰远抬手打断他的话,闭着眼吩咐:“你先别管沐辛,回去以后,你先查你手里这几个公司的账,有什么违法违规的地方,那什么偷税漏税之类的小动作,该补的窟窿,都给我补上。”
杜文超一楞,有些反应不过来:“咱们一向奉公守法呀!公司里都有专门的法务,您也知道,咱们在遵纪守法这方面一向抓得紧,严格杜绝任何漏洞,唯恐被人抓住把柄影响到部长的声誉。”
安辰远有些不耐烦,“让你查就查,哪儿这么多废话。”
杜文超怔了两秒之后,态度坚决地点头:“好,我听您的,回去就抓这件事,我手里这几个公司,从上到下详细审查。”
低着头盘算了一番,抬头问他:“那两个参股公司呢?华星和伍福,要派人去查吗?”
“查。”安辰远依然闭着眼,声音有些低哑。“那两家用不着查那么仔细,但也要安排人过一遍,特别是华星,虽然现在不能动,但也要先摸摸他的底,别等着以后......”他忽然不说话了,烦燥地咳了两声,骂道:“王八蛋!”
杜文超莫名其妙,这三个字,不会是骂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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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在医务室留诊观察的沐辛有了位病友:熟人,大走私犯闫峰。
老东西手术后恢复良好,按监狱里对待犯人的惯例,把人从医院接回来后就应该直接送回监区去,可闫峰毕竟是受到特殊照顾,监狱长直接下令,让闫峰在医务室疗养观察,直至他完全康复。
这一来,时间上就不好控制了,要说达到他“完全康复”,也许要十天,二十天也有可能,好在闫峰这人没什么危险性,为人和气,服从管理,让干什么干什么,更重要的是,他这一来,就有人上下打点着,塞好处,医务室老刘头以下,人人有份儿,故而清闲惯了的医务室诸位,却没有人对他的到来表示出任何异议。
闫峰他逢人一张笑脸,医务室这边管的松,再加上他那个病,也确实需要多加走动,所以没费什么功夫,便上下一致地默许了他在整个医务区范围内自由行动。
狱医们有自己的娱乐活动,他应该也不是很愿意陪着笑脸跟狱警们套近乎,所以,便把注意力集中到整个病区唯一的狱友身上,跟在给沐辛换药的甄丙茂后面混进沐辛的病房之后,就赖着不肯走了,找各种借口要搬过来一起住。
负责安保的狱警警告他:“这人很危险,你跟他在一起,没人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闫峰眼光在沐辛的手脚处溜了一圈,笑道:“不怕,我又不惹他,他打我干什么。”
“再说,这不都锁着呢么,他又动不了,我还怕他什么?”走过去拍拍狱警的肩膀:“小王啊,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这个人呢,是个热闹惯了的,你们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在旁边那屋里住,没人陪我说个话儿,我寂寞啊
!”
狱警看着甄丙茂,“那也不行,我可做不了主,您还是快出去吧,我一个小警察,您可别难为我。”
“我不难为你,这么着,我先在这儿呆着,你去跟你的领导说,就说我提的要求,要搬过来跟他一起住。”
他掏出根烟递过去,小王一个劲地摇手:“不抽,我可不会抽。”
甄丙茂看他一眼:“烟收起来,你也不能抽。”
闫峰老实地把烟放回口袋,笑着应道:“是,是,听大夫的,不抽就不抽。”
转而继续攻略小王:“你去跟领导汇报一下,好吗?我就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去,有人陪我说说话,我心情就好,心情好,身体就恢复得好,再说,我们两个共用一间病房,你们也好管理,是不是?”
小王被他缠得没办法,为难地看向甄丙茂,丙茂叹了口气:“我在这儿看着他,你去跟领导请示吧,快去快回。”
小王应了声,又警告闫峰:“我去找我们头儿,你在这儿呆着,别乱跑。”
闫峰忙一迭声地应了,满脸的笑。
请示领导的结果,自然是如了老东西的意,很快有人把他的东西搬了过来,挨着沐辛的床,布置好铺盖。
等屋里没了别人,老家伙凑近沐辛身边搭话儿:“小兄弟,咱们挺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