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虽知此事,但潘家养的这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贸然上奏疏,拿不出证据来。”孙建极正色道,“如今满都拉图入京,恩师怀疑此事同潘和有摆不脱的关系,如果当真是交易,那也必然是一笔大交易。在朝为官,食君之禄,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所以恩师当机立断和我们划清界限,准备拼个身家性命把这事捅到朝上来,明知是步死棋也绝不能让潘和得逞。”
“柏太傅是打算单枪匹马赌上命去挑战潘氏父子和他们的党羽?”陆文修皱皱眉头。
“现在缺的就是证据,潘氏父子太狡猾了。”孙建极摇摇头,“恩师赌的不是命,是满朝文武的良知。恩师交待过,若是他未能功成,我们这些门生只需按照既定流程走下去,有皇上在,潘和早晚有翻车的一天。”
“满都拉图现在被押着。”陆文修支着下巴,“难怪潘首辅当时力排众议也要主张放人,原来还有这么点小九九。”
“满都拉图的确是押着,但是跟满都拉图一起入京的鞑靼部众必然还在京中活动。”孙建极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有这些人总归是夜长梦多。”
“若是寻常交易,满都拉图又何必专门进京?这一次的交易必然和往常不同,可是我们连点皮毛都摸不到。”陆文修想起先前刺杀潘氏父子的黑袍,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会不会潘氏父子和鞑靼人产生了内讧?”
“将军的意思是?”孙建极有些不解。
“前些日子我碰到了鞑靼的杀手在刺杀潘和父子,只是在我的干预之下未能成功。”陆文修细细回想一阵,“潘氏父子许是怕我联想到这其中的关系?所以才着人来找我的晦气。”
“将军的推测也不无道理。”孙建极点了点头,“只烦请将军近日多多留意,城防是重任,万出不得差错。”
“多谢孙尚书提醒,我自会加倍小心。”陆文修点点头,“至于潘家养的那些狗,我倒也可以摸一摸,也许届时柏太傅可以有点傍身的证据。”
“若是将军肯相助,那自然再好不过。”孙建极起身对陆文修行了个大礼,“恩师必定铭感五内,建极先替恩师谢过。”
两人草草寒暄几句,孙建极赶在宵禁之前离开了陆府。
潘和与潘世严胆大包天,通敌叛国,私募府兵。但眼下既无账目,又无处寻觅他们豢养的那些人,事情确实是有些棘手。不过柏述的所作所为倒是出人意料,他明知自己的举动是凶多吉少,但还是毅然决然地选
择独挑大梁。
也许柏述在这几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并不为大多朝臣所认同,但是这一身傲骨却没有因为时间的磨砺而归于沧桑。人虽然老了,心思还是当年的心思,为官的人大多能从这里找到默契,这便是无声的语言,是柏述值得尊重的证明。
对陆文修来说,眼下最为棘手的,莫过于抓到三番两次逃脱的黑袍人。
这些鞑靼人多年来逐步埋伏在京中,对几个月前刚刚接手京卫的陆文修来说,要做到对他们了如指掌并且连根拔起,还是存在一些难度。眼下只能加紧追查的速度,顺便多留意潘府的动向,双管齐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陆文修着人先去指挥司给廖知报信。他抬头看看天,正是黄昏时刻,太阳西沉,云霞瑰丽,红的像血一样。
京中局势动荡,如今怕是没有多少安稳日子好过了。
“你胳膊上的伤还流血吗?”柏紫苏见孙建极离开,这才寻过来找陆文修轻声问他。
陆文修回过头便见到柏紫苏一脸担忧,他笑了笑,“无妨,这些都是小伤,从前常有的。”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柏紫苏倒是越发忧心了。
陆文修笑着抱抱她,“不用担心,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小哭包,这些日子我怕会有些事情要处理,也许不能日日回府,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就天天待在一起,好不好?”
“当然好呀。”柏紫苏也抱抱他,“你也要记得按时休息,不要熬坏自己的身子。”
这也许是一场硬仗,并不比边关的战事轻松。但是身为昭武将军,作为柏紫苏的夫君,陆文修知道,无论是为家还是为国,自己都必须要将他们的阴谋彻底粉碎。
只是没想到陆文修和柏述向来相看两生厌,事到如今反而生出些默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