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突然笑着摇摇头：“郜寒啊郜寒，你到底想什么呢？你贪污的是公司的钱，又不是我个人的钱，我凭什么帮你打掩护？你觉得我混到今天这一步很容易吗，我为什么替你冒险？”

毕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了，郜寒也没想着段凌很惦念着那点本就不愉快的回忆帮他，说道：“我下午就卖房子，补上我的漏洞后，剩下的我全都给你！还有，大部分还在刘总监的手里，我也能帮你们指认他！”

段凌突然凑到郜寒的眼前，表情愉悦地轻轻开口了：“或许你还有一个办法呢……你可以暴揍我一顿，然后警告我，敢出去乱说就割了我的舌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你不试试吗？”

郜寒心想这人突然疯了吧？不过这句熟悉的话马上就勾起了他高中时期的回忆。

某次在校午休的时候，郜寒带着林风，以及一大群不学好的学生从寝室里跑了出来，在操场的树荫下聊天抽烟。一帮人正闲的蛋疼的时候，林风突然窜到了树后，把不知道干什么来的段凌拉了过来。不消多说，郜寒见到了段凌肯定是先打一顿再说，打完之后郜寒冷笑着揪着段凌的头发，一边按压着他脸上的乌青，一边对他说出了类似的话。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告诉老师我们抽烟，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滚吧！”

想到这里，郜寒心里突然萌生起一阵绝望，段凌提起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他真的会放过自己吗？不过想再多也是白搭了，既然他已经向段凌坦白，就只能希望段凌帮他保密了。

看到郜寒愣神的表情，段凌轻轻笑了笑，在郜寒的脸上按了按，一如郜寒当年的动作。只不过郜寒的脸上并没有受伤，所以这种力道的按压其实和按摩也没什么两样，甚至带着点温柔。

“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段凌的声音在郜寒耳边响起，“至于这么害怕我吗？我当初天天被你欺负，不照样熬了两年？行了，我暂时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你的钱最好快点到位，不然说不定我就后悔了。”

说完后段凌就迈步往外走，郜寒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轻声道：“段凌，真的谢谢你……”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让步。其实坐牢也没什么，但是郜寒为了避免这个结局已经付出太多了，他付出的越多，就越想逃避那个最坏的结局。哪怕他付出的，已经比失去自由还可怕的多了。

段凌回过头说道：“对了，你的账目漏洞百出，就算我有意放你一马，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审计会议。你也尽快想想，到时候用什么理由搪塞其他人。”

“知道了。”郜寒点点头，这点他是知道的，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郜寒并不知道段凌具体是什么职务，但是看来段凌确实是位高权重，他闭口不提后，原本说好的到银行查账的事也不了了之了。下午郜寒一个人缩在办公室里，将自己的房子拍到了网上。

他的房子还在还贷，所以也没有房产证，想卖出合理的价格是不可能的，甚至正常人并不会买这样的房。可这世上无常的事情太多了，向郜寒一样出于种种原因卖贷款房的人也不在少数，专门有人做这些投机倒把的生意，所以很快就有人来打听。

郜寒着急用钱，再加上没有房产证，最终暂定的价格让他恨不得吐血三升，几乎跟他首付掏的钱大差不差。而且房子没了，本来跟丁柠谈好的婚事也岌岌可危。但是没办法，为了不坐牢，现在郜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真的，郜寒还是挺喜欢丁柠这个姑娘的，虽然世俗了一点，但现在这种社会，世俗算不算缺点还两说呢，所以郜寒不太舍得跟丁柠吹了。也是正好他们还在吵架，郜寒暂时没去联系丁柠，自然也没告诉她这件事。

郜寒跟对方约好了看房时间，对方却主动发来一份文件，郜寒打开一看才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把转让合同拟定好了。房价被压的很低，或许是对方不想放过这块肥肉，主动提出下次见了面直接签合同。

尽管郜寒知道自己被当冤大头宰了，但是在现实问题面前他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放下手机后，郜寒靠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叹息，他第一次走进这件办公室的时候也算是意气风发了，可这才几天的时间，郜寒就觉得事情越来越失控，自己的前途尽毁。

就好像是，为了圆第一个谎言，他只能在狭窄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脚下再也没有能支撑他的地方后，整个掉下深渊。

这时，郜寒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他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又是那个变态来找他了。不过战战兢兢地点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条短信。

紧急情况，我同行的那几人联名要求明天就召开审计会审查你的问题，你的钱什么时候能到位？段凌。

居然是段凌的信息，郜寒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总经理办公室里显然是有整个公司的通讯录的，段凌找到他的号码并不奇怪。不过郜寒还是在心里抱怨了一下，问都不问就发信息，万一这个号让别人用了怎么办，那不就暴露了吗？

郜寒惆怅地按着眉心，拨通了段凌的电话。

对方接的速度还挺快，郜寒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段总吗？您那边方便说话吗？”

段凌直截了当道：“方便，你的钱什么时候能到？他们非要明天就召开审计会，我见不到钱是不可能替你保密的。”

郜寒有些急了：“段总，就不能拖一拖吗……卖房子哪那么容易？我已经联系买家了，但也得等几天吧？”

段凌轻笑了一声：“你今天中午主动来找我单独聊天，公司里还有林风那个大嘴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同学吗？这次的审计会说白了就是针对你们财务部的，我如果硬要阻拦，你觉得别人察觉不到猫腻？你赶紧想办法，不然我可不帮你了。”

郜寒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焦急地踱步：“可是，我这……我真的没有现金啊，段总您能不能先帮我圆过去？我保证……”

“不能，”段凌拒绝的很干脆，“我给过你机会了，自己把握不住怪得了谁？那我就先挂了。”

“等等等等！”郜寒突然说道，“段凌，我手上确实没现钱，要不……你帮我把资金缺口补齐，我把房子直接给你行吗？”

段凌似乎是没想到郜寒会这么说，不过还是不屑道：“我要你的房子干什么，我又不在这里工作。”

“你留着房子可以等升值啊！”郜寒似乎从段凌生硬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心动，马上把握住机会，“而且你是本地人吧，就算在首都工作，老家留套房子也没什么问题对吧？行吗段总，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说完之后郜寒都觉得自己可悲，他现在就跟个卖儿卖女的失败者一样，可是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段凌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拿了公司多少钱，我要具体的数字。”

“四十六万多，”郜寒马上回答，“我那房子光首付都四十万，价值早就破七位数了吧？你拿了根本不会吃亏的！就算你不想要，放到网上慢慢卖出去，也能赚两三倍啊！”

段凌再次沉默了，知道郜寒跟着那片寂静屏住了呼吸，他才说道：“行吧，过来给我写欠条，等事情平息了，咱们再签转赠合同。”

郜寒忙不迭地答应了，段凌的话也没什么问题，转赠合同麻烦的很，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先签个借条也很合理。而且万一事后郜寒破罐子破摔把段凌受贿的事说出来，段凌也能拿着借条说他是出于同学情谊帮郜寒还钱，如果是转赠合同，那段凌就说不清了。所以郜寒对段凌的话毫不怀疑，认定了这人就是贪钱，马上就去到了段凌那里。

郜寒的大脑已经急的糊涂了，没有捕捉到其中那不寻常的异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