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没想到明月会怎么说，只会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明月说什么都要自己拿着手机按快门，可是他手是抖的，连拍了好几张都是糊的，只有一张勉强能看。
沈煜顺手设成了手机桌面，又忙着扶着明月走。
“不是不许别人叫你小月吗？”
中学的时候，明月的名字一直是他的大忌，谁敢拿他名字开玩笑，保准被揍掉两颗牙，因为明月要教他“不要乱说话”。
沈煜一直挺喜欢他的名字的，不觉得像小姑娘，只觉得这个名字很配他。
他确实就像月亮一样耀眼。
月亮太亮，就看不见星星。
不知道哪个人，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电视剧，就开玩笑地喊了明月一句“黑魔仙小月”，明月愣是追着他打了半层楼。
那个男生没想到明月反应这么大，一边跑一边求饶喊爸爸，谁知道明月那天停手了，没有揍他，只是丢下一句“没有下次”。
具当事人说，明月当时的眼神像要杀了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但是足够吓死他了。
这件事传到了沈煜耳朵里，黎雁归劝他：“这脾气这么爆，你受得了吗？”
沈煜不置一词，只是默默将这个事情记下来，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半个字眼，如果有人拿这事开玩笑，沈煜只会比明月先出手“教育”对方。
只不过沈煜的方式不像明月。明月是直接上手靠拳头，沈煜的方法就多了，而且比明月的更阴更狠。
这事他一记就记了快九年，从他高二起，没想到今天居然听他自己说出来。
“是不许，但是他可以，他说这样也挺可爱的”明月笑得痴痴的。
沈煜忽然有一天他在看什么视频，里面的主角叫小月，明月也凑过来看，他顺口说了句“这名字还挺可爱”。
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被明月记住了。
如果是沈煜这么叫，也不是不可以。
明月忽然发现自己以前许多别人不可以的事情，到了沈煜这儿，就变成了“也不是不可以”。
沈煜明知故问，“他是谁？”
明月歪着头想了想，“他是……是沈煜。”明月又盯着他看了会儿，“我发现，你很像他啊。嗯……我宣布，你就是我的粉丝团团长!”
仿佛做了某个很重大的决定，明月还给自己鼓了鼓掌。他们已经走出酒吧街了，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充满这个世界。明月的鼓掌声显得那么大，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沈煜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是被偷来的。
沈煜想起他们牵着手走过的每一条街，“嗯，我就是你的粉丝团团长，谢谢你。”
“不用谢，也谢谢你喜欢我。”
“等等，”明月又转过来看他，“你不是我的粉丝，你就是沈煜，只不过……”
“只不过这次你变成粉丝了哈哈哈。”
“不过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你。”
沈煜挑眉，看来醉得真的不轻。
他正想“这次是粉丝”是什么意思，那还有上次和上上次吗？那些时候他是什么？
明月突然说了句，“沈煜，你真好。”
他停止了思考，像哄小孩儿一样配合着明月，“那你说说，我哪里好。”
明月闻言，扳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数，“哪儿都好……长得好……身材好……成绩好……对我很温柔，还、还很善良……”
明月说得很慢，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有些话根本没有逻辑关系，只是从一点跳到另一点。
但沈煜还是能立马就明白他的意思，到了最后他觉得这不是自己，这是明月眼中的自己。
“最、最好的就是，你又来我梦里看我了。”说到这里，明月咧开嘴角。
沈煜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和他独处的机会太难得，他不想坐车。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上那辆车，他不愿意让任何人打扰他。正好明月的酒店很远，他们可以走很长一段时间。
“又？那我经常来看你吗？”
沈煜一直以为明月早就放下他了，不然为什么七年来从来没有联系过他。
“也没有……主要是，我、我不大敢梦到你。”明月咧开的嘴角又收了回来。
“为什么？”
“我怕你骂我……”
沈煜听到这里真的笑出了声，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明月觉得自己会骂他，明明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什么会骂你？”
沈煜顺着明月的话一点一点地问下去，他想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或者说想听到自己想听的。
“我对你那么不好，你、一定讨厌我了……我那么不好，我这么烂、我还来找你，你肯定会骂我……但是你真的太好了，连对前任都这么温柔……我好怕你，看见我，会失望……”
沈煜不知道明月会这么想。
他怕明月不再需要他，明月怕他讨厌他。
沈煜忽然觉得他浪费了七年，如果七年里他再多走一步，他和明月就不会错过这么久，七年，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为什么没有多走那一步。
沈煜忽然明白，他是有一点私心的。心里面那点自尊和赌气阻止了他。
七年以来，在面对明月这件事上，感性和理性不断拉扯着他前进又后退，将这件事变得曲折复杂。
但还好，都还来得及。
“那为什么又梦到了？”
明月隔了会儿才回答，“因为喝醉了，因为太想你了，想你，你的一切，都想。”
沈煜忽然想又把明月带回他家，把他七年里想过的所有事情都做一遍，就算明月哭着求饶也不想放过他。
但他还是止住了念头。
“你很好，你是月亮，谁会不喜欢月亮呢。”
“我不好，不温柔也不善良，还很自私很贪婪。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明白了吗。”
“我也很想你。”
“想了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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