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沈煜握上他的手，“没什么，走吧。”

明月没反应过来，踉跄几步，看到沈煜紧握着他的手，脸有点烧，“怎么……”

沈煜回头，“嗯？”

明月声音很小，“怎么突然牵手了。”

沈煜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飞进明月的耳朵里，又挠着他心头的痒，“刚刚店员说，要看好自己的宠物，不能让他跑丢了。”

明月别过脸，嘟囔道：“我又不是宠物。”

二人回到医院又等了两个个小时，宴客才被推出来。麻醉药效没过，宴客还没醒。

主治医师摘下口罩，“基本无大碍，只是麻药过了很疼。恢复需要三四个月，小心一点。”

明月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又问了一些饮食方面的问题才离开。

本想继续在医院守着宴客，沈煜轻轻拦住他，“你折腾一晚上没睡觉了，去睡觉吧。这里我会安排护工。”

“行，那我找个床……”

沈煜想也不想，“医院病人很多，没空床。”

“那我打地铺吧。”

沈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明月知道他在生气，“那好吧，回家睡。”

沈煜这才恢复。

沈煜在车上，转动方向盘，“那个宴客，和你关系很好吧。”

明月这次答得很快，“嗯，特别好。”

隔了一会，明月又幽幽开口，“其实，我特别佩服他。”

沈煜看了他一眼，又注视着路，“为什么？”

明月抓了抓自己头发，“他经历了很多事情，”明月不想把宴客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伤痛摊给别人看，“反正就很苦。我总觉得和他比起来，我的那些情绪都是矫情。我有时候真挺佩服他的。”

车没开多久，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大的痛苦是痛苦，小的痛苦也是痛苦。”沈煜看着他，“其实我也很佩服你。”

明月听不习惯这种话，转移话题，“这是哪儿啊。”

“我在这有一套房子，”沈煜解下自己的安全带，“今晚就住这儿吧。别走了。”

明月跟着他进了房子，沈煜应该没怎么住过，但似乎有人定期打扫，没什么灰尘。

“你先去洗澡吧。”沈煜打开浴室的灯，又去卧室衣橱里拿了套新的衣服，“新的，你穿吧。”

“好。”

进了浴室，明月胡乱洗了下就关了水，主要是把身上的血迹和泥尘洗干净了。水汽蒸得他脑子浑浑噩噩的，大半个晚上连轴转，熬得他脑袋生疼。又想起自己这是第二次来沈煜家，第二次来洗澡，也是第二次穿他的衣服。

沈煜在回邮件，还没回完第二封，就见明月出来了，看了眼时间，“才五分钟，这么快。”

“嗯，在国外的时候每天都很赶，洗澡的时间都很赶，然后就这样习惯了。”明月用毛巾擦自己的头发，“不过男生洗澡本来就挺快的吧。”

沈煜关掉手机，也给自己拿了套新衣服，“很赶？都在干什么。”

明月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就打零工。去餐厅或者酒吧弹钢琴。最忙的时候，这场弹完了，就马上搭车去下场。”

沈煜很心疼明月，“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说罢进了浴室。

明月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吹了会儿风，觉得脑袋要清醒一点了。

辛苦吗？

当时应该是辛苦的，好像每天过完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但是现在想想，竟然也没什么感觉了。

如今他安静下来回忆，只能回忆起他读高中时和沈煜谈恋爱的一些事情，在法国和他们玩闹，回国后又与沈煜重逢。

那些不大快乐的东西，他竟一时半会儿想不大起来。

没多久，沈煜也出来了，“别吹风了，容易感冒。”

明月起身，“好。”

刚一转身，就看见沈煜只用浴巾围住了自己下半身。

他的人鱼线附近，有一个纹身，是一轮黑色的弯月。

“你……”

明月觉得自己嘴巴像被粘住一样说不出话，“你，什么时候纹的。”

沈煜反应过来，“大一，你刚走。”

明月有点发颤，他不知道沈煜竟然纹了个月亮，又想起那天在酒吧他说的话，沈煜听到了，沈煜得多伤心。

沈煜泰然自若，“最开始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又怕你会不会在外面出事。后来去纹了这个。”

“你知道我为什么纹这个吗？”沈煜走到明月身边，轻轻安抚微颤的明月，“因为我想，哪怕你死了，我也要带着你。我要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就算死了，你的名字都要跟我连在一起。”

明月视线变得模糊，他没有办法继续思考了，仅剩的想法被他立即付诸了行动。

明月贴上沈煜的嘴唇，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沈煜按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沈煜在开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说，“哪怕你要我停，我也不可能停下来了。”说罢轻轻咬住明月的耳垂，换来明月的颤栗。

明月被沈煜顶到眼前发白时，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胡乱地亲吻他的锁骨。

他十八岁生日时，柳言、宴客还有他哥哥陪他过完生日，很热闹，但明月心里面很空。

他一个人走到海滩，海水都退潮了，人也都散场了，这时留在心底的，一般叫做渴望。

明月鼓起勇气给沈煜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放弃了。

他渴望着沈煜，那时是，现在是，一直都是。

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迫切地、热烈地渴望他。

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听见沈煜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在夜里，这句话像毒药一样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

“世人赞扬月亮，我只赞扬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