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11月尾巴上，北京的彻骨寒风刮得干枯树枝哗哗作响。走在街上，棉衣棉裤裹三层都不够挡寒的。可就在这样的数九寒天，竟有人只穿破洞牛仔裤在大街上晃悠，为了美真够拼命的。

东城区庙庵胡同外，临高架桥，距离7号线3号地铁口不远处，两个圆滚滚的不知名人士裹得只剩鼻子眼睛，缩着手蹲在路边撸鼻涕。不过他俩似乎也没把心思放在温度上，眼睛滴溜溜转。从表面上看，他们全然就是气质低劣的流氓意淫形形色色的美女。除了看，还头头是道地品头论足，交流心得，愣给给脑补出维密大秀的排场。

仿佛他们正是T台底下戴着墨镜、叼着雪茄、盘着烫金大链子的大老板，呼风唤雨，坐拥美女万千，挥金如土，有钱有权有地位。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冷呵呵的天，美女模特们都哆哆嗦嗦的，平白少了份环肥燕瘦的从容。

装不下去了，蹲右边的那位兴致缺缺地一拧鼻子，不言语了，开始思考人生。哲理思考完，他开始浑身上下摸，摸来摸去也没摸到一根烟卷。他这才想起来，昨天抽完最后一根没补货，今早又起晚了，光顾着要干的大事业，慌慌张张路过小卖店都没顾上搞新的。

情绪一低落，就看什么都不是滋味。

“他娘的！”这位心下不爽，手边捡起块石头就扔，差点儿砸到路过的大爷脚尖上。大爷举起拐杖就要打，抬眼一打量，估摸这俩不好招惹，抡着转了一圈又拄在地上，骂骂咧咧绕道走开了。

不光大爷大妈，此一举动也引起了年轻男女的注意。凡路过这，皆对他们皱眉瞪眼，眼白翻上天，恨不能捂着鼻子逃到天边去。要不是得往地铁里去，谁也不愿靠近这俩“变态”方圆一里地。

“有烟吗？”

“有呢。”左边那位估摸是个跟班的，回话简直神速，满脸堆笑，还唯唯诺诺从嘎吱窝底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来。正预备送出去，且回过味来，小气劲劲儿地转弯回来先喂了自己一根儿。

“瞅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儿。”争抢之下，烟火成功转移到右边这位手里。他抢了东西也还有不满意的：“光有烟没有火啊？”

“您老不是有吗？”

有火的那位白了他一眼，跟裤兜里抠出一支带着热乎气儿的打火机：“想蹭火直接说。”

“没有，没有。”有烟的那位凑头过去，俩人就着一口火点了两支烟。

一口烟吸进去，饱足得如醉生梦死，什么仇与怨都不足为提了。吞云吐雾间，劣质烟也品出上等巴西雪茄的气派。可惜还没真醉，没眼力见的“小弟”就把他叫醒了：“桀哥。看！那边！”

小弟眼神贼得很，直勾勾盯着新停进来的粉色电动车边上，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面带Hello Kitty口罩、耳挂兔八哥耳罩，正费劲巴拉跟车筐里往外掏东西的小姑娘。他贼头贼脑往地铁口一通打量，嘀嘀咕咕掐着手指盘算，笑容之阴险猥琐，堪称惨绝人寰。生怕打草惊蛇，压低嗓子凑近章桀耳朵边：“干不？”

“你丫说话离我远点，唾沫星子喷我耳朵里了。”章桀呛了一下，咳出一口烟，朝小弟指的方向看去。

有点儿意思。总算这回陆天靠点儿谱，没给他整那歪瓜裂枣的。正打算发善心表彰一下他，回头就看见这缺心眼玩意儿没见过世面的馋样，他立马一股子嫌弃：“你恶不恶心，把那哈喇子吞回去。有点儿出息！”

陆天很好相与，也没啥自尊，桀哥曾救他于水火，他自死心塌地追随，桀哥说一他不说二，桀哥说什么都是对的。日常除了坑自己，就是坑他桀哥。

他听话地在干巴巴的嘴角胡噜了一把：“不是，桀哥。捷安特的。新出的。店里标签写得贼拉大，这个数。”陆天竖出四根手指，得意洋洋。

“我又不瞎。”章桀瞥眼悄悄打量。车是好车，他妈非给贴一堆猫脑袋。清理起来费劲吧啦的，弄不干净还得留胶，还又得贬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