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你都见过。”乾坤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汽车鸣笛声。章桀紧张到踱步。

这一天，在章桀飞起的好心情中也流逝得飞快。快到下班时间，他掐着点撸起袖子，准备在坐实第二男主人身份后，给第一男主人做一桌丰盛的晚餐，犒赏他优秀的表现。

一会儿功夫，他的菜单已经列出半里长。买回来的食材几乎撑破塑料袋，摆出来排满了整个台子。待他把肉腌上，菜收拾好下刀就要切了，突然接到乾坤电话，说晚上有临时组的饭局，推不掉。

章桀泄气地丢掉清理到一半的南瓜，一下子没了做南瓜饼的兴致。他摘下袖套，丧气地嘱托乾坤不要回来太晚，不许喝酒等等日常妻子不可不知的驭夫法则。

乾坤听他闹着脾气说完一长串有的没的，确定他怨气倒完了才接着说：“你收拾一下，我还有十分钟到楼下，接你一起去。”

智商不足的章桀被乾坤戏耍不是头一回了，早都习惯了，适应地极快。比如现在，他只顾着紧张，方才那点儿气恼顷刻荡然无存了。

刨完根，问完底，他知道了一起吃饭的只有张子晨和周御磊两个人，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妥。他摆弄着案板上的刀、叉、勺，脚底发虚。

这两位给他的印象都不太积极正面，第一位亲手把他抓进过局子，第二位被他记恨成情敌在心里杀了无数次。这乍一见面，不得尴尬死？

这一紧张，行动就比平时缓慢好几倍。乾坤到了小区门口，章桀还没出卧室门。

“别怕，不是外人。而且他们说要见你才组的局，张子晨还专门推了跟他女朋友的约会。你要是不去，他们能把我杀了。”

“也不用这么隆重吧，既然大家都是熟人，见不见的有什么要紧。”章桀换好了衣服在门口瞎溜达。他还没来得及购置行头，乾坤的衣服总嫌太大，袖子和裤管都要挽着，好在是宽松的休闲装，也不觉得邋遢。

“我哪儿知道他们。”乾坤其实是知道的。他的所有朋友，包括前男友在内，都对他这位秘而不宣的初恋充满了好奇：“就说非是要见见他们嫂子。”

“可是我不是啊。”章桀没过脑子，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生出强烈的想要耍赖的冲动。

“你意思是你想反悔是吧。”乾坤抽出一支烟，在手里转了一圈，怕在车厢里留下烟味又忍着放回原处。

“啊，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章桀扭来扭去，还是不想挪动屁股，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抵死反抗：“哥，我能不去吗？我紧张。”

“不行，你赶紧给我下来。”乾坤感受到了某种隐约的不详预感，决定此时绝不能让步：“五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

原先乾坤对这种好朋友瞎凑热闹牵头八卦饭局的行为也不甚乐意，但方才章桀应激反应的那句“不是”让他突然觉得这事非但不多余，反而相当紧急：确实该早点儿示众，以扼杀胆小鬼出逃的念头。

胆小鬼并没有出逃的打算。他听出乾坤生气了，硬着头皮跑出门，才发现忘带钥匙了。这下可好，想回也回不去了。

一路上，北京大街小巷仍旧堵成日常美好的模样，几公里的路走了半个小时才过半。得以拖延时间，章桀心情跟着畅快起来，看得乾坤只觉得好笑。手机又响了。他请家属花的时间太久，张子晨已经好几个电话催过来了。

“有那么怕吗？”乾坤捏住章桀的脸蛋儿让他看自己：“他们又不吃人。”

“我不是怕，就是…”章桀拍开乾坤的手，一直过度紧张抖动的腿骤然停下来。他最近瘦了不少，加上黯然神伤，周身笼着凄然的氛围：“我就是…觉得可能都是假的。我一天都没敢给你打电话，就害怕你告诉我都是假的。要是你后悔了…”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章桀的舌头连带因为刺激而生出的津液一股脑儿被乾坤吮进了嘴里，堵上了他胡乱发散的思维。他闭上眼顺从地贴过来搂住乾坤，在他背上肆意流连坚实的安全感。

跳脱了一天的神经老实下来，沉进心里，在渐次昏暗的霓虹灯光里生出五彩斑斓的甜味。

他急切地想说些什么，想要推开乾坤看一眼这个他魂牵梦绕而不得的人。奈何手上使出的力气都是绵软的，像化成了水，费力抬起，终究融进燥热的体温里。也许是乾坤力气太大，他这样想着，把舌头再次送出去任君采颉。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章桀觉得天昏地暗，将要溺死在这两片柔软的唇间。

堵车真好，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还觉得是假的吗？”乾坤在章桀额头上轻轻一弹。指尖的力道在眉心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很快便消下去了。

“可是…”章桀本来是奔着长篇大论去的，张开口突然觉得又没什么好说的，就又闭上了。

“没有可是了。”乾坤使力揉乱章桀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你是傻的吗？”

车子走走停停，十几分钟也没走出几米。章桀终于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打破了醋坛子：“我当然不傻。”他一个大白眼翻上天：“我昨天就发现了，坤哥现在你吻技挺高超啊。平时可没少练吧！”

乾坤好笑道：“高超了不好吗？”

“这得看情况，要是…”章桀还真认真思考上了，听见乾坤的笑声才回过味儿来，又气又恼：“我发现你现在嘴皮子也挺厉害呀！”

“我是警察，审讯技巧都是必修的。肯定比你强。”

“哼。”章桀无法反驳，就开始耍赖：“不带你这样的，净把我当犯人审。成天欺负我脑子慢。你小心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舍得。”

这性感低沉又魅惑的声音，真是该死。章桀感到自己心里的小人开始嘤嘤流泪，恨不能当场以身相许。

没错，坤哥说得一点儿没错，他一点儿也不舍得。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花痴心思重新占领高地之后，章桀也不记得是要去赴约了，反而活泛起了另外一种心思：“乾坤，坤哥，哥，哥哥，我们别出去了吧。回家吧。回家自己做饭吃，都做你喜欢吃的。还可以做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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