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切恢复正常,章桀再回想起昨晚种种,简直羞得想跳楼自杀得了。他怎么能这副德行,简直丢死人了。他往床边上挪了挪,回头确认乾坤还睡着,开始碎碎念:“不要活了,死了算了。怎么能那样呢,哎呀。死了死了死了,老脸都丢光了。”
他是从来没想到他在床上是这样的,简直一点儿节操都没有。怎么就一点儿也控制不住自己呢?真是太浪了!他捂住脑袋在被子里掖着嗓子喊得嘶声力竭,空气不流通憋得慌,发泄得一点儿也不尽兴。
鬼叫完,他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跑路算了。
这算怎么回事,话说得不清不楚,就把事儿给办了。这流程不对啊。而且乾坤压根儿没问他的意思,分明是咬定他不会拒绝。这是凭什么?以为他桀哥没脾气的嘛!
不对,乾坤表白了吗?
“你又干嘛呢?”乾坤慵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章桀装死不动,也不吭声。乾坤拍了拍他的脑袋,见没动静,就开始扒他脸上的被子:“不好意思了?昨天不是挺来劲的嘛。”
“我…”章桀露出脑袋,一脑门无名汗:“我没有!”
“好,你没有。”乾坤由着他抵赖,亲在他额头上:“现在能去洗澡了吗?都臭了,全是汗。昨天一抱你就醒,非闹着不肯去洗澡,清理都是在床上给你做的。”
“你才臭了。”章桀原想抵赖,可低头稍微一闻,脸色马上变了,跳下床捡起件衣服胡乱裹上:“我去洗澡。”
“要我陪吗?”
“不用!”章桀吓得瞳孔大张,步子跨大好几度。
“哦。”乾坤翻身朝外看他逃窜,淡定地提醒:“换洗衣服。”
“啊,对。”章桀掉头回来,跑到乾坤的衣橱翻出一身家居服,夹着尾巴跑走了。
章桀磨磨蹭蹭洗了得有半个钟头,等他沓拉着步子从浴室出来,乾坤刚好扣到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他指着挂在外面的两件外套随口问道:“你看我穿哪一件?”
“都一样啊,又差不多。”全是黑色加葬礼系列,完全衬托不出乾坤的帅气。该给他买点儿够水准的衣服。
正琢磨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不洗澡的吗?”
“昨天你睡成死猪的时候,我已经洗过了。”乾坤意味深长地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剩下的都让他自己揣摩。
“哦。”章桀没揣摩出个准信儿,又怕自己上钩乾坤的套路,懒得追究了。他其实更想问,那你都不嫌弃我身上臭吗?还搂那么紧一晚上,害我费老大劲才逃出来,但他很快就完成了注意力转移:“你要去哪儿?”
“上班啊,要迟到了。”
“哦,对。”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是个无业游民。章桀懊恼地摸着脑袋,亦步亦趋跟在乾坤后面。
乾坤似乎很满意他这一举动,由他跟着,出门前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耐心交代:“在家等我回来,不要出去乱跑惹事儿。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好好整理思路。以前的事,回来我要听你的完整版。”
等了一会儿,章桀还忧虑重重地呆杵着不动,抓着乾坤的胳膊也没打算松手。乾坤没办法,只好把他搂在怀里吻住,在他耳边细柔地保证:“我不走,一定回来。上次是我错了,该等到你再回来找我。放心。”说完又在他耳垂上啾了一下,碰上门消失在外。
被看穿心思又很没骨气的章桀漫无目的地在家里乱串半天,气鼓鼓地碰上卧室的门准备补觉。后来发现走错了房间,拖拉着步子走回主卧,又摔了一次门。
片刻,旖旎气息渐渐消散的主卧室里鼾声四起,惊醒了窗外晨起练声的小雀儿。
算是表过了吧。入睡前,章桀还在想萦绕心头的纠结。
迷蒙间,他仿佛回到十年前。简陋的出租房里,乾坤那般柔情地说喜欢他。周遭还飘着酸菜鱼的余香,一桌子全是他送的礼物。青涩的欢喜穿越时空,重新占据了他萌动的心。
窗外雀儿们唱疲乏了,叽叽喳喳四散飞去觅食,顺便把在人类窗前听到的八卦传播出去了。
“哎呦,小兄弟又来了?”小区不远处的公园内,一位眼熟的大爷正收毽子往包里放,热情地冲阔步走来的章桀挥手:“你箱子找到了吗?”
“箱子?” 章桀团住手里的购物袋揣进大衣口袋里,很讲究地把表面展平,颇有一种得志后改头换面的人模狗样。
“你那天找的,那行李箱,说丢了的。我看你还挺着急的。”
“哦,那个啊。”章桀咧嘴笑得露出大白牙,潇洒一挥手:“那个不要了,不要紧。”
“这孩子,挺败家啊。”大爷摇头日常感叹世风不古,目送章桀乐呵的后脑勺跟另一个公园常客又打上了招呼。
章桀吹起口哨,欢欢喜喜地往超市去。头两天还破败不堪的潦倒冬景现在别有一番风情,连干巴枯黄的树杈都可爱极了。从家到购物中心再回来的一路上,他带着这般热情,但逢上脸熟的就能聊上。毫无目的的寒暄发生了不下二十遍。以至于被他无故盯上的半大孩子看见他拎着一大堆蔬菜水果和肉从超市出来,吓得赶紧收起掉落砖地上的小铲子,用屁股对着他,假装埋头在沙子里苦干,以免再被怪叔叔强迫“陪玩”。刚才被捏疼的脸可还没缓过来呢。
“还在呀。”章桀没空出手。
“嗯,买好了?”孩子的奶奶哈欠打到一半,应承地也很敷衍。
但这完全不影响章桀狂喜的心情,他踩在美梦飘摇的云端,不敢有一丝出戏。
这种事情不能深究,万一不小心又醒在苦逼的单身流浪汉剧本里,太亏的慌。就算是做梦,也要多做会儿。因此掐胳膊验梦这种事他都不敢做,给乾坤打电话确认的念头也被掐断过无数次。
为了延续这种过分虚假的幸福感,章桀张罗做晚饭之前又躺回去裹着乾坤的被子补了会儿觉。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浑身乏力,动不动就腰酸犯困,总也睡不够。
入睡之前,他隔着衣服下意识摸了摸被乾坤开发过的部位,不免又想起昨晚的情/事,羞得老脸没处放。人生大圆满,原来是这种感觉。他嘿嘿笑着,不甚专业地胡乱按摩不大爽利的腰,期望入梦能再回味一把羞怯而又爽翻天的事。
笑得太多,他脸侧开始酸胀,好像脸部增肌了。
朦胧睡意来袭前,章桀松懈下来,经年装在心里的某样东西似乎变了样,陌生又熟悉,带着记忆沉淀的酥软香甜,仿若纯酿的苹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