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桀被吓到了，反而往回缩得越发起劲儿，一路贴着墙摸到了门口。他起身朝章桀走过来，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章桀慌忙奔去开门。右手刚伸出去，被抓住手腕往后一带，他整个儿被阮兆安搂进了怀里，挣脱不开。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阮兆安蹙眉凝目，拇指顺着他的眉眼描摹：“就是块儿长铁尖儿的老树皮，也该打磨平滑了。”

章桀听不懂他说话，更加发慌。他的心扑通扑通跳，浑身都在发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他：“阮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放了我吧。我没办法，”章桀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泫然欲泣：“我没办法。我有男朋友，我特别爱他，就算他死了，我也只爱他一个人。我没办法跟别人好，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你把我扔外面就行，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找他。”

眼泪欲掉不掉，汪在眼眶里。不知这副狼狈相哪里中了阮兆安的意，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低头亲在章桀的眼角，替他舔下没来得及滚落的泪珠。让湿软的舌头一碰，章桀止不住打机灵，拧巴得愈发厉害。

这次阮兆安决计不管他再喊什么，都不再顺着他哄。

语言不通，便干脆不说话了。阮兆安横抱起章桀放在床铺上。章桀扑腾着转身往外爬，他立刻拦腰把他拖回来压住，拿衣带把他手绑在床柱上。

“你再乱动，弄疼了可不能怪我。本来准备了沐浴、合卺的礼，想让你高兴。你这样不配合，我也实在没办法了。为了你，我禁欲都快一个月了。你也该体谅体谅我。”阮兆安摸着章桀的头顶温软地劝说。分明儒雅风流的模样，干的却不是那般人物的事儿。

“说了也是白说，你也听不通。”他制住章桀扑腾乱踹的腿，整个身子压过来吻住他，一边打开了他的双腿，顺着劲儿把碍事的布料扯开。舌尖完全不受打扰，轻松惬意地流连在章桀的唇齿间。

章桀挣脱不得，张牙一咬，阮兆安的舌尖渗出了一层血。阮兆安的好脾气彻底被他咬没了。他皱着眉舔掉血腥，突然掐住章桀的脖子，不许他再有一点儿挣扎，阴狠冰冷地说：“究竟是哪里不合你的意？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死也不怕。”

这幅可怖模样，章桀从未在阮兆安身上见过。

五指卡在他喉咙的要害，脖子两边的关节骨头打碎了一般发出声响。他憋得脸色通红，呼吸不上来，更别说开口问话。阮兆安的脸隐约模糊，看不清了。一切声源都被切断，变得遥远。

迷离恍惚间，他觉得生命就要这么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也挺好，不必再伤心了。眼泪终于挤出来，滑在银黄色的床单上。

‘乖乖，老实在家等哥回去。’ ’我不在家，别跑出去乱闯祸。’

是因为他跑出来闯了这么多祸，所以乾坤才不回来了吗？

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等乾坤了。

章桀干咳不出来，喉咙间越来越涩。

他再次睁开眼睛，草灰色的屋顶上白云朵朵卷着狂风隐去。急风骤雨落在玉雕的白色小楼顶；漆黑的车厢晃荡在无尽的铁轨上；雪花飘落在北京的街边砖地旁；阳光照在刚洒过水的三中校园的柏油地面上，蒸腾起湿热的水汽。乾坤站在绿草茵茵的网球场上搂住他的腰，灿烂地笑着刮他的鼻尖，落下一吻在他的嘴唇上。

转眼，全都消散不见了。

“咳——”

大口的空气灌进嗓子眼儿，剌得生疼。

“不愿意算了，是你自己选的。”

阮兆安突然松开手，从章桀身上下来，站在床边整理衣服。章桀想咳又什么都咳不出，喉咙里一阵血腥的干呕。恐怕是骨头被掐断了，从里到外的疼。

手上的绑带松了，门打开又关，有人送了午餐过来。阮兆安若无其事地跪坐下来，招手让章桀过来：“来，吃过饭带你四处看看。这里风景好，给你散心。”还是一样的平和语气，但比先前多了些生疏。

章桀听不懂他说话，继续往角落躲。直到阮兆安把翻译官叫来，好一番劝说，章桀才犹犹豫豫地坐下，拿起筷子吃东西。他确实饿了。

下午，阮兆安与阮兆全在小院客厅开小会，便让翻译官带章桀四处转转，没再亲自陪着。

“你干什么总这么看我？我脸上长疹子了？”从他们出门开始，翻译官就总莫名其妙用甚是可惜的神情看章桀，偶尔长叹两口气，闹得章桀浑身不自在。

“你还想去哪儿？”不知觉间，翻译官换了称呼：“除了主厅后面不能去，前面院子和山上都可以去。你现在熟悉一下，有好处。”

“什么好处？”

翻译官礼貌地微笑，不再多说一句。

“奇奇怪怪的。”阮兆安发完疯，章桀还没缓过神来，看着谁都要害他。他扭过身往前跟翻译官拉出一段距离，迈步顺石阶山丘。

山丘上面只有一个茶屋，前面木头搭起的凉台上，可以俯瞰整个阮家前宅。他们刚上来，有两个身形相差很大的男人比肩从另一条山路正下去，往翻译官说他不能去的地方走。

前面的高个子走路很快，章桀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茂密的树木遮挡住了。后面的瘦猴子跟不上，骂骂咧咧地：“陈克乔你他妈赶着投胎呢？等等你爷爷。”说的是中文，非常地道的北方口音。

陈克乔这个名字很耳熟，在哪里听到过呢？那道影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具有无穷的吸引力，让章桀非追着看上去不可。

瘦猴子恰好回头捡东西，也看见了章桀。两个人都是一愣。这个人也眼熟。

“卧槽，是这个吧？”瘦猴子指着章桀，笑得猥琐淫荡：“又几/巴是个熟人啊。”他没多停留，追着前面的人去了：“陈克乔，你他**是踩风火轮的吧。”

想起来了。

二十岁出头，黑瘦深眼窝，满口脏话。这是他跟雷军打架的时候，扔下他“军哥”自己跑路的小跟班啊。

章桀猛地扭头，那人早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