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对峙

靠近大门的两个警察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提前协商好了一样，一人抓住宋浍的一只胳膊，架着他就往外走。

宋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吃痛地挣扎，但没有任何效果。他们一群人连扯带拖的把宋浍往外拉，而在肢体相接处，宋浍感觉到细微的电流在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大脑。

空间仿佛开始扭曲，轰鸣声响彻在周围。宋浍踏出家门的第一步犹如踩在了冰面上，而冰川之下就是被埋藏在湍急暗流中的真相。

细微的滋滋声越看越明显，那些警察原本的皮囊就像是烤化一般，逐渐变成蜡油状，从上往下一块块滴落。

“啪！”皮肤间产生了缝隙，起码可以稍微活动一下，宋浍一把甩开禁锢住自己的手掌，霎那间许许多多黑色的虚影出现在那些便服警察，不，怪物伪装的怪物身后，空洞的眼神直盯盯凝视着宋浍。

“喂，你干什么……！！！！”他们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气急败坏地吼道。

脸上的肉也开始融化，像是泥浆一般，混浊的液体向下流去但又迅速重塑，身形却变得越来越巨大。那一块块掉落的大肉块也变成可怕的怪物，在掉落瞬间就长出空洞的两个小洞，仿佛深渊一般的空洞眼睛出现在肉块的各种部分，随后又分裂开来，一起向宋浍的方向前进。

平稳后宋浍才发现他们有着酷似人的外形，四肢健硕、身材魁梧，但也仅仅是轮廓，穿在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炸裂，面前的巨人更像是一块块堆积的肉块，恐怖的巨口又如同凶猛的鳄鱼，墙壁的颜色开始改变，玫红色与赤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互相渲染，一层层不整齐的凸起涂装了周围的所有物品——过度艳丽的颜色给人的直观感受只会是视觉污染。

怪物看出宋浍已经察觉到异样，他们张开嘴露出里面发黄的獠牙，像在嘶吼，无声的嚎叫震慑着宋浍的内心。

在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后，宋浍就感觉到了前方强烈的空气波动，只用了一秒，宋浍就反应过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后一跃，还没有惊讶于自己跳跃能力的提升，那些怪物就无脑地像宋浍这边冲来。

连续跳跃躲开侧边向前捞的双臂，在最后一瞬间一个侧身滑进屋内，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感觉脚底像是被炙烤过一样逐渐升温，而在冲击波到来之前，大门也轰的一下关闭。

怪物的敲门声如同末日的钟声，一下下有力的敲击响起巨响，段时间内目测冲不进来，而宋浍的后背已经汗湿，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真的体力透支，宋浍噗通一下跌坐在地板上，他的脸色变得煞白，稍微冷静后又迅速变得通红，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发现屋内也被染成奇怪的样子，甚至还有不同颜色的波纹出现在随处可见的玻璃物品上。

过度紧张反而说不出话，此时的秒针的走动声变得格外明显，敲门声都没有盖过那催命符般的嘀嗒声，宋浍单手撑地，用力按了按心脏，用物理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没事吧？”余烬走进弯下腰说。

声音在头顶响起，宋浍抬头与他对视。余烬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被紧盯了好几秒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宋浍也是通过电流声才幡然醒悟，发现自己上当了。或许在普通人眼里，方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拒绝调查的普通小市民惊慌逃窜的画面，但宋浍深知面前如狐狸般，不，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男人早就洞察了一切。

“不用…”宋浍歪头避开余烬的视线，双脚并拢，向前面蠕动了几步，逃路出余烬阴影的包围圈才停了下来，他顿了顿，将头放在自己膝盖上，右手则是悄悄摸索着口袋里的某样东西，沉声说：“你不用再装了，你不是我母亲那边的人吧。”

“嗯？”余烬没有得到回应也不觉得尴尬，手非常自然的伸了回去，站直上身，轻佻的眼神看着他。

找到需要的东西宋浍也没在耽误，支撑着自己发麻的身体站了起来，后方的视线太过于明显，他不悦地转身，冷静的说：“我已经知道了。”

余烬探究的眼神倒是越来越明显，将宋浍上下打量了一番，明白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但还是毫不在意地问道：“你觉得你又知道了多少？说不定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呢，包括你现在脑子里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余烬边说着话，还把食指点在了宋浍的额头上，看着他不服的眼神更是来了兴致，嘴角弯曲的幅度也变大。

“你眼中的真实我不清楚，”宋浍小声说，“但是我眼中的真实起码你是骗不了我的！”他笃定道，嗓音铿锵有力，漆黑的眼眸里好像暗藏着星光，说这句话时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是吗？”余烬反问道，却没有接着怀疑，轻笑一声，“什么时候？”

“从早晨你问我的时候…”宋浍他的语气有些发颤，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浑身上下都开始泛冷，强忍住心底奇怪的欲望，他面无表情地说：“刚开始两个记忆混在一起我还有些犹豫，现在倒是清楚了。”

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正常人类本能会排斥不属于自己社会核心价值观的一部分记忆，宋浍刚开始除了混乱就只剩下难以接受，昨日的经历或许只是黄粱一梦，自己还是一名普通的社畜，宋浍的潜意识曾这样安慰过。

宋浍破罐子破摔，瞄了一眼余烬的脸色，发现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爽，脸色黑的吓人，他也没有思考太久，直接戳破余烬的身份，和他当面对峙：“你不是人类吧？我记得你昨天直接用嘴去吸我的血。”

余烬脸色虽然不好，但沉默一会儿后却又笑了出来，仿佛柳暗花明，他毫不避讳宋浍的问题，也不对自己的身份多加掩饰，“的确不是，是吸血鬼，不过你怎么不跑呢，刚刚明显向外面跑更方便吧，如果那样的话，现在也不需要和我这种老吸血鬼单独处在一屋哦？”

余烬音调上扬，骨子里恶劣的性子一下子就表现出来，对于余烬来说，昨日与今日发生的事情只是漫长生命中一个在微小不过的插曲，他更在意的宋浍的回答。

“不”宋浍丝毫没有犹豫，他直接以简洁的语言否定掉了余烬的想法，他冷静分析：“我觉得外面的人危险一些，而且普通人应该看不出来他们真实的样子吧？”宋浍猜测道，思考让大脑变得冷静，他开始在附近踱步，沉思着说：“如果看不见的话，那我往外跑更像是逃避追捕，到时候他们说我是杀人犯我也是狡辩不清，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

宋浍突然停顿了下来，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猛的一伸，整个身体配合着右手扭动，银色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个残影，他瞬间用薄薄的刀片夹住余烬的脖子，“你昨天也没有怎么攻击我，吸我血另说，我们现在可以谈谈条件。”

“条件？”

“是的，你也不想他们进来吧？”宋浍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确保自己可以更好的发力，他顺着余烬周围转了一圈，转到他身后轻语。

“你要知道他们想抓得是你不是我。”余烬毫不畏惧，美术工刀连玩具都算不上，他用拇指推了几次刀片，发现宋浍捏的力气更大后不做任何肢体反应，无所谓地问：“当然帮你也可以，但你不是求人的态度吧，况且我这边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呢？”

想要更好的谈判，最关键的就是掌握对方的心思，了解对方所求所想，明确自己的目的，宋浍犹豫了一下，他不确定这种非人生物会要求什么，脱离人类社会生活的他们是否还需要物质去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