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中庭。
胭脂的桃花悄无声息地飘到窗棂上,不远处就是焉不归躺的地方。焉不归也不知是情绪平息了还是已经连梦也没力气做了,安静得很。焉深阙伤躯未愈,已在距床几步处的树上合了眼,睡了倒是不一定,渐沉月负手立于另一窗前借着月光反反复复地看手中的一支天堂鸟。胭脂见势,便无声无息地借一阵微风飘向焉不归欲收回桃枝,却是忽然被人拈在指间。
焉深阙沉声道:“卸去伪装。”
胭脂冷笑一声,桃香绽开,旋裳而出。骤然间寒风挟着杀气穿脊而过。
渐沉月缓步靠近:“阁下早在此潜伏多年。”
“从何而知?”
答曰:“桃林。”
对曰:“然也。”
殇君抽出长生剑贴在背后,“黄泉是你的主人,诛其异己是他让你做的。”
胭脂答道:“嗯。”
焉深阙道:“而你来此目的,不为杀人。”
胭脂略动眼神:“何以见得?”
焉深阙道:“杀人何必来这,多此一举。”
杀气寒意如刃,泌心桃香弥散。乍然残影一闪,桃木剑长生剑觅舟剑三者相击,却又刹那抽回。胭脂冷冷道:“时间紧迫,我要收回海棠王体内十八根主枝。”
焉深阙渐沉月皆是眉间一动:“你欲作何?”
“我可收回桃枝,将精血与命元还与王爷,此是今日来此目的。”
焉深阙不语片刻,渐沉月问他:“你如何想?”
焉深阙收起长生,眼神却是直击胭脂的心:“且予你一次机会。”胭脂走向焉不归,殇君魔君紧随其后。焉不归脸色唇色已是苍白如纸,胭脂颦了颦秀眉,将手放在他身上轻喝一声:“收。”
溪水回流一般,焉不归方才浑身皮肤的惨白有了血色,那十八根毒辣的桃枝攀上胭脂的手臂才后连根尽数消失。
焉不归若无其事地吃光第一千笼点心,还道:“继续上。”当然要多吃才好得快啦。
焉深阙思考着要不要回殿里,想到那要飞十多里路后,果断决定:就待在这吃弟弟的。
连成串的仆人端来玳瑁盘盛珍馐,以及各种各样的小蒸笼。焉不归吃个锦鲤糕:“所以,那个桃花妖居然就这样被你放走了。”
焉深阙面无表情:“嗯。”
焉不归把头一歪抵到自己手上,作无语状:“你看你,沉溺女色不谈正业见色忘义,吾心痛矣。”
他半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在空中划来划去:“你看看,要是西江月被打了,渐沉月会如何?哦,按照他们魔脉殇鸾的习惯,看见这块桃花馅的酥了吗?何况,你懂的。”
他们俩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焉深阙看他一眼:“哦。”
焉不归吃着吃着,忽然猛一皱眉,随即嫌恶地以两指捏出一片洋葱:“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东西垫点心了?”
十分奇异的是,生气中开始弥漫洋葱味,直冲眼睛。焉深阙察觉不对,长生剑出鞘。
此时躲在暗处的胭脂目光一凛,水袖一挥,霎时飞出无数洋葱片雨点一样打向府里数人,尤其是两只殇鸾。手一翻,桃树破地而出,花苞爆开洋葱汁飞溅。
冰冷洋葱片拍在我的脸上,雨点般的洋葱汁使我热泪盈眶。
我心彷惶。
焉不归怒然正欲发作,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废了,完完全全欲哭无泪(好吧其实满脸都是泪)。
焉深阙缓缓放下玉杯:“呵。”
震耳欲聋的炸声、淹没人影的入剑
白光,紫焰瞬息便被收回,王府和洋葱劫一并成了曾经。
焉不归:“……”我的府……你炸得好痛快……你个见色忘弟的……
胭脂拿着那一小瓶收来的泪,忽然觉得有些寒颤,当然逃得也很快,但是当然没跑过恢复得还算快的焉深阙。焉深阙展出两对翼刹那拦到胭脂面前。
焉不归吃瓜盯着他们,决定还是先不要把那个仆人从土里刨出来。这场景对于闲嘴的人可是不该看见的。
啊呀呀呀呀呀,终于要有心系挂念的软玉温香了?不容易啊,不容易。但是这样冲上去,想好怎么说话了吗……
焉深阙面色严肃道:“姑娘可否告知住处?”
焉不归猛打两个寒噤。如此开门见山简清明快义正言辞,不知能否打动女子芳心?!本王似乎在民间逑场上见过这种直逑!
胭脂嘴角抽了抽:“哦,我……住在你家啊。”难道不是住在你家桃源亭旁边吗,你忘了吗。
焉不归化出翼来堵死耳朵眼睛:啊,姑娘二话不说告知了住处,原来两人早已互相倾慕。这天还能聊下去吗?我们试日以待。
焉深阙沉吟片刻:“请问姑娘可有兴趣与吾共进晚膳?口味随姑娘。”
天寒冻心,一曲凉凉。
胭脂木然片刻:“哦,我一般吃土搅水加点花肥。”
“嗯。我会派人准备,”焉深阙僵硬道,“请。”
“请。”
焉深阙飞回王府——的废墟,看见焉不归正捂眼堵耳。
“你看到了吗。”
焉不归恢复正常:“什么?哦,看到了看到了——精彩至极。”
“吾,觉得有些不对劲。”
“您说,您说。”
“怎么这么容易。”
“……”
大群的卫兵其实很尽职地及时赶到了,焉不归转身:“走,本王要告和你一些事情。长生长生。”长生不干了,抖动几下表示你们有翅膀为什么要御剑。
焉深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