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中酒楼因九千谈要照顾水凉三人而关闭多日,有位贵客便在外面等候多日。九千谈终于发现了她。
蔺朱砂是来找九千谈定制酒的。这位灞衣副主描述想要的酒时,语气毫不因多日的等待而躁,只是淡淡:“加大量罂粟,烈一些。”
“烈酒加罂粟?虽然早就听说大人喜饮罂粟烈酿,却还要提醒一句:这只怕对身体大有损伤!”
“早喝惯了。只是听闻笑谈中的老板手艺好,才特来尝鲜。”蔺朱砂略一打量九千谈,语气中居然莫名添了点波动,“哦!原来是只饕餮,无怪乎酒楼颇负盛名。”说完便转身离开。
先前公子倚阑吵着要吃玫瑰饼,现在又多了罂粟酿的订单,可是笑谈中从来没有玫瑰。九千谈想了想,回去找公子倚阑:“阿阑!”
公子倚阑即刻冒出来,激动地扑到他面前:“大叔!这深情的呼唤令我欢心雀跃!我决心从此以大叔之爱称唤你!”
“额。我是想向你这个玫瑰爱好者请教:什么样的玫瑰最好?你能不能采一大束来给我看?”
“啊哈!悦耳的请求!我准了!”公子倚阑霎时没了踪影。
九千谈笑了笑,出发去找罂粟。刚走出一点距离,便在市集上看见了一张通缉令,画上之人正是凉孤烟。再走几步,又一张,放眼望去,“我的天……水氏活下来的那点人疯了吧!”
他慌购了一堆罂粟便奔回笑谈中,只见水暮蝉正把孤烟按回榻上:“我好得很,你不用起身。”
九千谈咳嗯一声:“我来询问一下……”
水暮蝉很自然地开折扇,笑转身,“呀,谈老板何事?尽管问。”
“你们可有逃亡的方法?外面通缉得很狠啊!”
“有。”凉孤烟道,伸在空中一划,一个桃核大的核舟从他凭空划出的裂隙中掉出。
“尹棋灯之物,可载人入江河,会飘至事先约好的接应人处。”
“原来你早有后路。”水暮蝉拿过舟观赏,“‘明有奇巧人曰王叔远’,啧,入江河之时,究竟是它变作大舟,还是我们变作小人?”
……居然是把人变作小人。九千谈拾起两人,笑破肚皮:“啊哈哈哈!你这老祖宗真幽默,弄出这么可爱的跑路工具!”
水暮蝉心道:“我定要找机会把浔塞进舟里,然后玩他。”
凉孤烟只是拿小折扇挡小脸。
九千谈边笑边将两人放入核舟,端着核舟放进河中:“再会啊!”
目送半晌,终究不放心:若是被人看见,抓去玩了,就不好了。于是快步跟上,那河渐渐流到下坡,舟移得和飞一般,九千谈心里苦,几次三番地化了他那凶兽原形疾速移动才跟上,还吓着了不少渔家人。也不知以这般快的速度酷跑了多久,豁然看见相连水墨般的山——东流山。
核舟渐渐漂得慢了,不多时靠了岸,九千谈远远地藏着身看去,只见一绯衣乌靴的白嫩公子将舟拾起,略一施术,水凉二人便恢复正常大小立在了地上。他们说了些什么,水凉两人先走了,绯衣公子突然就站到了九千谈面前,笑容可鞠。
“足下必是他二人所说的慷慨相助的故友。这舟从不走寻常路,从有人烟的地方来这里的直线距离不到五里,它却偏要跑孙行者翻个跟斗的距离。啊,我看出来了,是饕餮啊!鄙水母好生羡慕。”
原来是水母……怪不得长得这么嫩,估计一能掐出水来。
九千谈道:“多谢阁下相助,在下九千谈,敢问如何称呼阁下?”
“不才抚罂轩主,”他的绯衣上绘了鲜红的罂粟,“唉,他二人真教人叹惋。好好的孩子,却要到我这地方避世。”
“那个,他二人都五千余岁了。”
“我都万把岁了。”
“……我多言了。孤烟的事确实让人伤心,”九千谈问道,“轩主又为何在此地避世?”
“这个嘛,长话短说:之前我有一友,他的遭遇与凉孤烟相似,我为了助他脱身出海远遁,就扮成他的样子四处现身,后来好友安全逃去,我被他的敌手迫得没法儿,就藏到这里了。”
其实尽是些隐带诱导之意的话。
九千谈惊道:“这样啊!轩主实是重情重义之人,在下佩服至极!”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易容成孤烟,用他的身份帮他赎罪?
抚罂就是要他听罢那番诳话后,往那个方面想。若非发现了九千谈愿意跑十万八千里来这里看一眼凉孤烟,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把九千谈骗到道上——活一万年,怎么也该会把握人心了。
抚罂闻到九千谈手上的味道,问道:“足下不久前接触罂粟过,是吗?那可是我的本命花,不如我赠你些?”他在空中虚虚地揽了一把,手中便多了一束罂粟,其香艳与流逸着令人沉沦的毒的诱惑感,跟九千谈先前买的绝不可同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