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雨客跟司胥不熟,尹棋灯也不曾在他面前大肆赞扬过司胥的脑子,华雨客才会考虑打司胥的算盘。
“那么,从华雨客的角度来看,他能算到公子倚阑会报复凉孤烟,因为他并没正式从“司命”的位置上退下来,谁死了、怎么死的,他还是能知道,像上次那样一整个村的人接连病死、自焚,他会稍看一眼他们的记忆的——啊哈,还真令我开始强烈怀疑了!”
蔺朱砂眼中也放光:“所以他算到了公子倚阑要做甚,去告诉了他关于涅槃池的假消息。我猜现在琉璃衣就在他手巾。嗯,他运气并不好,被先挑出来作推测了。”
抚罂轩主道:“那么,他要达到目的就……必须要找到那个最恰当的时刻,做最恰当的事。我想想……他找上公子倚阑误导他之前,公子倚阑必须已经跟凉孤烟结仇,并且凉孤烟已经死了,水暮蝉才会去寻琉璃衣。”
“又由于尹棋灯跟他讲过不少我的事,他肯定知道我行事谨小慎微,所以他会认为我将立即转移烽火、甩出黑锅,甚至想到了我具体会怎么做——啊,我失策,竟让人科到了这么多。这之后,公子倚阑会得到琉璃衣,而由于他已被骗过,所以对琉璃衣毫不在意,而同时,水暮蝉因我的控制找上了他,公子倚阑当然不屑地扔了琉璃衣,琉璃衣便会被水暮蝉拿走。前不久尹棋灯还跟我打电话,说他把他很久很久以前被我用水母须折腾的事告诉了华雨客,华雨客说话该。由此可见,他知我会用水母须控制人、通过那人
的眼睛观察事,大概他不久前除了到处找尹棋灯,还洞悉了不少事吧。”
蔺朱砂道:“牵强了。”
“我也觉得,但从他的角度来看,不是让我们感觉越牵强越好吗?况且,一路猜下来,并无不符实际的牵强,”抚罂轩主道,“那么,如果他知我在水暮蝉脑中置了水母须,便也知我会知道公子倚阑会威胁到我,我当然会解决掉公子倚阑,而华雨客自己不用动手就永绝后患了。就是这样。”
“很顺,且合理,”蔺朱砂评道,“我自愧不如。不过,我可替你把余下之人都推一遍,看看还有谁有可能是那个将了你一军的人。”
抚罂轩主疲倦笑道:“朱砂,你真好。”便睡了过去。
水暮蝉亲手开了一角山景,醅了新莲酒,以杏花缀了十里长路,只因他家阿浔托梦说他要回来了。
看见那人走在归途,沾衣欲湿杏花雨,烟笼寒水月笼沙,真是绝色。更绝的是,他还撑着白伞走到了他面前,看着他。
一双不悲不喜的浅浅石青色眼睛,卧蚕温柔,却也仿佛一层遮住别人目光的画屏、薄雾。
把早准备好的话背了出来:“我们再去渐离驿,像以前一样,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可好?”
他是谁?
凉孤烟什么也不记得。
定定地看着雨,不走开也不应声。但他觉得自已莫名的喜欢这人,所以放暖了一路走过来时的清冷神情。
酌看出了不对之处,心慌问:“你…还记得我吗?”
凉孤烟摇摇头。
凉孤烟道:“一个小姑娘说,你等了我很久很久。”也看出他的布置之费神了。
水暮蝉朝他逼近几步,扔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扣住他撑伞的玉质手腕,白伞下两具身体贴到了一起。卧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话:
“对。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记住。世上若只剩一个人等着你侯着你,不论何时何地何情何景,那人必是我。我不允准别的任何一人跟我争。”
凉孤烟错愕了片刻。若是旁人给他也来一遍同样的,他都不一定有反应,但这鲜艳孔雀似乎并非“旁人”。未等到他作出回应,水暮蝉环上他肩:“跟我回家!”
别吧……
水暮蝉无比了解他:“我家里只我一人,在深山老林里,我烹了茶、醅了莲酒,还做了芙渠冰糖粥。”
凉孤烟道:“好啊!”
水暮蝉被那人领至一片杏花遮日的林子,见一阁,步入,花影斑驳,一方檀木桌上摆了几盏与此阁的风格格格不入的清淡小菜,皆是凉孤烟爱吃的。
凉孤烟问道:“这些,是你所喜?”
水暮蝉道:“是你所喜。”
凉孤烟道:“请再做些你爱吃的,我们可同餐。”
水暮蝉笑道:“那我一时可做不出。你先吃,晚上时,我们出去买食材?”
凉孤烟颔首,于是坐下。刚开始一副静雅如玉的样子,喝过几匙粥后动作便益发快了,终于意识到该浅尝慢品时,一抬头,看见水暮蝉正微笑着看自己,眼里满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