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华丽而空旷。
四人面面相觑,两人狼吞虎咽。
——十分钟前。
就当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于座椅数量时,大号好奇宝宝陆川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众人本来想直接赏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可下一秒喷香的气味就四溢开来。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亚麻桌布上,此刻一如饕餮盛宴,浓汤、沙拉、鳗鱼、猪肉、烤饼、红葡萄酒、石榴、苹果,一应俱全,当然,还有餐桌中央那只色泽焦黄,让人食指大动的烤全羊。
十三套餐具一字排开,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顾致远还没反应过来,两道身影就从身边一窜而过,本能的反手去抓,第一个溜得太快,他只抓住了第二个。
“你要干嘛?”
手臂被钳制得隐隐发麻,进入游戏后楚痕第一次露出了接近于厌恶的表情,肩膀一甩挣脱开来,视线朝向已经随便找地方落座的陆川,浅色唇瓣缓缓张合,淡淡地吐出一句:“你说干嘛,吃饭啊。”
这语气和态度,那叫一个响当当的天经地义,顾致远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马上憋红了脸,直到看见楚痕拿起雪白锋利的餐刀才心里一震,黑着脸闷声拉开楚痕左手边的椅子坐下。
谁也不是傻子,不论是一致对敌还是自相残杀,最重要的永远是让自己活下去,武器,比一切都重要。
剩下的三人陆续落座,凯特想坐在楚痕身边,无奈人气center左有顾致远右有陆川,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陆川那一侧,方明宇自然是要紧紧贴着庇护伞凯特,福子犹豫了好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顾致远左侧。
她拉开椅子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一拍,直等到她完全坐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四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看着楚痕和陆川吃了十来分钟。
不是他们不够饿,也不是是食物不够精美,而是……先不说之前刚被溅一身血雨反胃得要死,这种古怪地方凭空出现来路不明的东西谁要吃啊!
掰下一块烤饼,楚痕嚼得仔细,按理说选好座位坐下,游戏就应该会有新的提示,他倒是一点都不顾虑食物有没有问题,现在控制他们的,是一个从真正意义上可以让他们原地爆炸的存在,楚痕不信这个“它”,会费这么大的劲儿在这种小事上动手脚,为了什么?让他们拉肚子?
和心事重重的楚痕不同,陆川好像谁也看不见,吃得专心致志,吃得心无旁骛,品一口红酒砸吧砸吧嘴:“好酒啊。”转动手腕晃晃水晶杯:“葡萄美酒,要是夜光杯就更好了。”
顾致远的脸色沉得更加难看,反倒是凯特被他的举动逗得笑出了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垂下眉眼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咕噜咕噜……”
肚子的咕噜声是来自凯特的右边,方明宇。
还记得自己十几岁长身体那会儿,简直就是饿死鬼转世,楚痕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饼拿起一块新的递过去:“饿了就吃这个吧,我吃下去有一会了,没毒。”
少年有些动摇,想了一会,用蚊子大的声音说了句:“谢谢。”,怯怯地双手接下,咬下一口,眼泪就簇簇地往下掉。
顾致远眼里的鄙夷藏都不藏:“男人还掉眼泪?有什么可哭的,还不到时候吧。”
这话未免过于严厉,凯特反驳道:“你有什么问题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顾致远冷冷道:“等死人的时候,可没人管你是不是什么孩子。”
凯特不忿,正想拍桌而起就被方明宇一把拉住,少年慌张地摘下眼镜,擦着泪抽噎道:“对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只是想到了爸爸妈妈,今天上学前我还和他们吵架赌气还…还摔了妈妈做得早餐,后来老师死了,同学死了,他们都死了,我想……我想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越说越激动,方明宇一口呛到了,不住地咳嗽,凯特已经听得眼泛泪光,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顾致远,边抚顺拍打着方明宇的背,边手忙脚乱地去拿餐巾,连碰倒了调料瓶都没有注意到。
顾致远看样子倒没什么愧疚感,冷哼一声,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噗——呸!”喝进去的酒全被吐了出来,浸湿了亚麻桌布,红宝石般鲜艳的液体却留下浑浊咖啡色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混杂类似橡胶燃烧的刺鼻气味,顾致远紧皱眉头:“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变质了。”楚痕放下餐具,看着面前的餐桌:“所有的东西,都变质了。”
就像摄影里的延时镜头,食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水分流失,长出绿白色的细细绒毛,再爬满蛆虫散发出恶臭,如果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腐烂的声音。
嘴里还残存着腐臭的味道,顾致远几欲作呕。
“为了欲望而指手画脚的人啊,如何才能得到宽恕?”
那女声轻柔婉转,自遥远的天边传来,如同吟唱。
“伟大的神的使者啊,原来生命才是一切的答案。”
“我最亲爱的孩子们啊,走出来,往山上去……”
女声戛然而止。
【六人生存生存选拔游戏,正式开启】
提示声一改先前的生硬,欢快悦耳,带着得意洋洋又刺耳的笑意。
六人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而几乎在听到生存两个字的同时,顾致远把手里的餐刀悄悄收进了袖子里。
【困难程度:低】
【游戏任务:善于排除异己的人类啊,擦亮你们的小眼睛,找出队伍中间的背叛者吧!】
头顶铜制吊灯的火光忽明忽暗,一明一暗中,餐桌和所有的椅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天之内,楚痕结结实实摔了第二个屁股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