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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2)

“辛苦了,我之后早点回来吧,我们轮换着照顾她。”

李筱君摇了摇头:“你已经很辛苦了,不用了…”

本是一句客气的话,但到了叶岚这里,却格外刺耳。

“筱君!需要我做什么你就跟我说,我们…”

“岚!我说了不用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事,是我应该负责的,我已经拖累了你很多了。”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李筱君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啊,岚,我刚刚态度不好,是这一天,桐桐哭的我很焦躁。”

“没事,筱君,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她。”

李筱君点点头,转身上床。

叶岚看着熟睡中小婴儿的脸,喃喃道:“你不要让妈妈那么辛苦啊…”

后面连着好几天,叶岚回家,看到李筱君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而桐桐在摇篮里声嘶力竭的哭着。她抱起桐桐,赶忙安慰着,帮她换尿布,安抚她,她意识到李筱君状态不对,所以尽量抽时间回来照顾桐桐,陪着李筱君说话。

渐渐的,李筱君状态好一点了,她会抱着桐桐出去散步,还会兴致盎然的逗桐桐。叶岚也逐渐放心了。

时间过的飞快,桐桐已经快两个月了,叶岚这天下午没有课,早早回家,陪着李筱君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回来的路上,叶岚抱着桐桐,李筱君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说笑着,迎面碰上几个邻居在一起聊天,她们打了个招呼准备上楼,细碎的议论声却接踵而至,

“这两个姑娘关系真好啊…”

“她们是姐妹吗?”

“看她们长得也不像啊,天天在一起,是一对吧?”

“那孩子是谁的啊?”

“现在两个姑娘也能生孩子了…哈哈哈哈…”

李筱君倏地抽回了挽住叶岚的手,飞快地上楼,把楼梯跺的震天响。

叶岚顿在原地,隔了很远,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还是从四面八方袭来,李筱君的手留在她胳膊上的余温一点点褪去,只留下冰冷。

从那之后,李筱君就变得很古怪,她拒绝让叶岚陪她,也拒绝跟叶岚一起出门,她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任凭桐桐怎么哭闹,都不安慰。叶岚偶尔跟她聊几句天,她便恶语相向。

叶岚知道是那天邻居说的那几句话伤害到了李筱君,但她不知道怎么让李筱君快乐起来,怎么让李筱君愿意跟自己说话。她只能看着李筱君一天天消沉下去,内心痛苦不已。

这天她结束了演奏后,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了吧台旁,让酒保给他调一杯酒。

Allen愣愣的看着她,低声对酒保耳语道:“度数最低的。”

叶岚慢慢的喝下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之后一饮而尽,又连着喝了几杯,脸渐渐变得绯红。

Allen见状坐在她身边说:“小女孩,我开这个店不是让你来买醉的。”

叶岚半醉半醒的说:“那你开店是为了什么啊,为了Vee吗?”

Allen的神色暗淡下去,拿起酒杯示意酒保斟酒。

“每个人,每个人都有故事啊。”叶岚像唱歌一样说出这一句话,把头倚在Allen的肩膀上。

Allen偏头看着叶岚的脸,微醺绯红的脸颊上点缀着几颗小雀斑,微微翘起的嘴唇稚嫩又倔强,她总是眉头紧锁,到底她在为什么忧愁呢?

Allen回过神来,喝了一口酒,说道:“你想听故事吗?”

叶岚默默的点点头,那段尘封的旧时光就这样静静流淌着…..

“一个男生去美国留学,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他变得越来越封闭自己,后来有一次他被朋友硬拉去酒吧,那里的驻唱歌手是个华裔女孩,只看到她一眼,只听了她一首歌,他就爱上了她,他的世界突然有了光亮,他开始健身,好好学习,直到他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他才有勇气向她表白,她没有答应他,他便每天都去酒吧做支持她的人,每天接她下班,帮她挡住骚扰她的混混,后来,她终于感动了,他们成了情侣,那段时间,他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她想追寻她的音乐梦,他便鼓励她把歌曲demo寄到唱片公司,她真的实现了她的梦想,签了唱片公司,可以出自己的专辑了,他像自己的梦想实现了一样开心,但是女孩却对他说,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别人了,他不死心的问女孩有没有爱过他,女孩说,我一开始认为那是爱,但我只是被你感动了,我不爱你,现在我爱上别人了。说到底,那一切,他的幸福,他的开心,他的永恒,都是他认为的,从始至终,这场爱情,导演是他,编剧是他,演员是他,观众是他,最后受伤的也只有他,他在国外沉沦了好几年,还是无法忘记她,他回国,开了一家酒吧,像她驻场的那家酒吧一样,但有钢琴有舞台,却从来没有驻场歌手,他甚至给酒吧起名为“For Vee”,Vee代表Veronica…”

一滴冰凉的眼泪落在Allen的手背上,叶岚擦拭了一下眼泪,

“不好意思,Allen,我没有想到…”

“这件事我从来没跟被人讲过,过了这么久,讲出来反而轻松了。”

“那你…现在还爱着她吗?”

“现在…现在啊,我只能说我也许永远都忘不了她,但是爱已经变成了遥远的祝福,我希望她快乐,我希望她能幸福,同样的,我自己也要尽我所能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那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时对她表白?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是的,分手的时候我很痛苦,我怨恨她,也怨恨自己,但是现在我更感谢当时迈出那一步的自己,那一段时间现在回忆起来确实有点悲伤,但是它却会给我温暖,让我有勇气继续做好我自己…我可能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永远走不出来的人吧…哈哈,跟你说了这么多……”

“Allen…”

“小女孩,为什么听故事也要皱着眉头啊,还没有25,都要有抬头纹啦。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不是…我也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女孩爱上了她的好朋友,她觉得她的好朋友不会接受的,一直…没有跟她说起过自己的感情,她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女孩…认为这样就很好了,至少她可以陪着她,但是现在女孩的朋友可能意识到了女孩的情感,开始躲着女孩,疏离女孩,我真的…女孩…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女孩想说出她的感情,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看…”

叶岚语无伦次的讲完“故事”,忐忑不安的等待着Allen的反应,她像一个溺水的人,看着Allen温和隐忍的眼睛,只想挣脱被旁人的眼光、筱君的冷漠、生活的压力层层包裹的无力感,

Allen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你告诉女孩,要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至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无论结果怎么样,可能对方只能看到你为她做的30%,那也要说出来。”

说完他心疼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叶岚,爱情啊,希望你给小女孩一次机会吧,让她不要再这么辛苦,不要像我一样,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一往情深里。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Allen把叶岚送到楼下,目送她上楼才安心离开,他走在料峭的春夜里,从未如此轻松,他看着叶岚,好像看到年轻的自己,即使知道会遍体鳞伤,也要尝试一次,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炽热的爱一个交代,也许是给盛大的暗恋画一个悲伤的句号,也许她余下的一辈子,都会在爱而不得中煎熬,但至少,她努力过了,他看到她,觉得往日压在心头的那些苦闷在渐渐散去,他看到那么辛苦的她,只希望她得到配得上她的幸福,如果不能,他来做那个最后抚慰她的人。

李筱君听到叶岚进门的声音,赶紧迎上去,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怎么跟她说话了,

“岚,你回来了,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筱君你还没睡啊?桐桐睡了?”叶岚的声音里带着讶异和欣喜。

“岚,我是要跟你商量件事,桐桐的百天不是快到了吗?我们要不要好好庆祝下。”

“好的好的,那我们去哪呢?都邀请谁?”

“就我们两个在家过就行,给桐桐买个蛋糕,多拍几张照片。”

“好啊,我明天就去定蛋糕。”

“岚,那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叶岚不知道为什么李筱君突然肯理她了,她也顾不上多想,本来喝了酒已经很晕了,现在却仿佛在云端一样快乐,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只想着马上天亮就去采购给桐桐庆祝百天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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