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慢慢的旋过身来,江涟看着她的两只眼睛,不见眼黑只余白,心里发怵,生起了退缩之意,不过又想到自己是弄丢生魂和引路旗的罪魁祸首,立刻打消了这个主意。当时引路旗是和老人一起丢的,不知道引路旗在不在老人身上。
如果在的话,会藏在哪儿呢。
江涟的目光在老人身上梭巡片刻,老人身上衣物单薄,如果要藏,也只能藏到宽大的袖子里。江涟问:“您可见到一面旗子?”
老人话里听起来些许愠怒:“你问一个瞎子有没有看到东西?”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涟说完,老人又开始絮絮叨叨他儿子和儿媳妇那点事。江涟之前就被她说的心烦,这老太婆一味的数落她儿媳妇的不好,但从字里行间,明白事理的人自然能分辨的出,是她儿媳妇勤劳能干,勤俭持家,一点一点把倾颓的客栈给带活的,这个恶婆婆得了客栈盈利的好处,将功劳悉数算到自己儿子身上,他儿子嫌弃糟糠之妻,竟然全力支持他离开忘忧镇。
这个丈夫,这个婆婆,看来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在追云村时,江涟和叶蓝失联,后来不知怎么就来到了忘忧镇,叶蓝也不见踪影。老人儿媳妇的生魂就在谢妄的灵囊里,如果那个灵囊被他抢过来带在身上就好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还是快想办法怎么在没有引路旗的情况下,将老人带给季清欢吧。
江涟道:“这个客栈是你家的吗?”
老人满脸的骄傲:“当然是我家的。林氏客栈是忘忧镇第二大客栈,这是人人知晓的。”
老人肯将自家的屈居第二,第一肯定是镇东头的那家酒楼了,看来那座酒楼的豪华也是当之无愧的。江涟说:“我倒不见得,忘忧镇第二大客栈不一定是你家,我之前住过一家,比这里好多了,那家的床又大又舒服,屋子里燃的还是檀香。”
“你胡说!”老人激动的反驳,差点把手里的灯给扔出去,“没有哪个客栈会比我家做的更好,没有哪个孩子会比我儿更孝顺。”
人就是这样,越缺什么就越炫耀什么。江涟刚才还觉得故意激怒她好玩,现在却有些心酸,可怜这个孤寡老人。江涟说:“你说你儿子孝顺,那他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在你行动不便的时候,是你儿媳妇待在身边伺候,且不管她平日里对待你如何,可也比你从来见不到人影的儿子强。”
老人颤巍巍的说:“是我让他不要回忘忧镇来,这里地方小,人又少,就算我儿再有能力再有抱负也施展不出来。他不回来,我体谅他。”
“你体谅他,他不体谅你。他娶了美娇娘过了好生活,却不接老娘一起过清福,你有十万个理由为他开脱,也有无数个理由说照顾你的儿媳妇不好。”
江涟的话没有说到她心里,老人恼羞成怒,愤怒道:“你、你是谁?凭什么议论我的家事?竟为了那种粗野村妇说话,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涟说:“你这么讨厌你儿媳妇,恐怕也不想见到她吧。”
“我怎么不想。见到她,我就会骂她,说她怎么连那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可是……”老人愤愤的语气突然转为迷茫,她说:“我把整个忘忧镇都找遍了,却没见到我儿媳妇,我是不想看见她,却没想到她不辞而别,不为我尽孝。哼,旁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这老太太,打心眼里看不起她儿媳妇,又仰仗着儿媳妇为她尽孝,真是嘴上一套做的又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