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停了手，“大哥”踱至跟前，面露凶色，揪起元迟的衣领。

“我有钱，他爸的债，我来还！”裤兜里的纸巾早就没有了，元迟抓起“大哥”的跆拳道袍，揩了一鼻子。

“不用你管。”倒在地上的白汀嘴硬着小声说。

你这嘴可真够硬的，敢情这巴掌是掴在你身，疼在我心。

大哥倒是个明白人，扭头问白汀，“不用他还，你拿的出来吗？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元迟心疼的望着白汀，他眼中遏制不住的怒火，像是一个被激怒的屠夫，如果有人给他一把刀，眼前这个嚣张的“大哥”下一秒就会被剁成肉泥。

“大哥，你放了他，钱我来还，我给我哥打电话，马上转给你！”元迟死死的抱住大哥的大腿，继续卖乖。

果然没看错大哥，大哥示意那伙人收了手，元迟跟着大哥走出卧室，余光中瞥见白汀的眼中是元迟读不懂的复杂，只读懂了一种——担心。

“欠了多少？”靠在走廊的水泥栏杆上，元迟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比出剪刀手，要不是他亲口解说，元迟又以为是2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冲刚刚打人的气势，至少也得是20万吧。

“是不是我给你20万，这事儿就算了结？”元迟得确认清楚，他以前没和这些牛鬼蛇神接触过，第一回做交易当然得慎重再慎重。

大哥点头之后，元迟就开始盘算。

他手里那张银行卡里还有18万，加上微信里前天元迅刚转的18888，还差1112，掏出钱包一张一张的数，正好11张毛爷爷，加上10块钱小钞，他还差最后两块钱。

“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去和白汀商量一下。”

“大哥”摆摆手，斜睨着卧室的方向。

推开卧室的门，元迟又对上白汀复杂的眼神，小心凑近挨着他蹲下，小心的问，“你能借我两块钱吗？急用，明天还你……”

白汀的视线扫至书桌方向，又很快收回继续瞪着几乎快撞到脸上的元迟，抿着嘴角。

元迟不信白汀连两块钱都拿不出来，在他鼻子跟前又比了一遍剪刀手，怕白汀不理解这个手势的意思，小声重复一遍，“两块。”

“抽屉里有。”白汀的声音很轻，可能是不想让“大哥”听见，元迟都理解的。

打开抽屉之前，元迟的手犹豫着停住，感激涕零的回望向白汀，“谢谢。”

抽屉的内部空间被严谨的分隔开来，元迟想寻的那两块硬币就散落在右上角生锈的铁盒子里，粗略的扫了一眼，躺在那儿的一共不过3、40个。

元迟从来不喜欢留下硬币，又重又没有实用分量。

可是此刻也正是这被他掂在掌心的两枚硬币，给了他最后的希望。走过白汀身边的时候，他用嘴角扬起的笑显摆着终于达成愿望，用以回应从白汀的深长眼神中解读出的“关切”。

攥紧的拳头里在“大哥”面前摊开，“钱够了。”

唯一的椅子在“大哥”屁股底下，元迟只好蹲在地上划拉着手机，半晌对大哥说，“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

收到全额欠款的“大哥”态度大转变，召集人马按照约定从404撤离，稀稀拉拉8个人蹿下喽。

有了元迟给的20万，这伙人今天也不会对上头难以交代。还行，20万花的挺值。

目送大哥走远，元迟回到卧室门口，凝视着瘫坐在地上的白汀，久久没有动作。

唉，软棉花变成了臭石头。

元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安慰，也对自己能否安抚这个人没有多少信心。

瞄见元迟进来，白汀费力的拉着床沿，想坐起来，看起来似乎在元迟看不见的地方受了更重的伤。

握住白汀的胳膊，不露声色的扶他，随即松开手，怕白汀并不想接受他的帮忙，元迟问的小心谨慎，“你身上还有其他伤没？”

白汀撞开元迟，极力掩饰掉的疼痛感还是在脸上有细微的抽搐，嘴里的言辞依旧如故的冷漠。

“没有。”

无意间瞥见白汀后颈部隐约可见的红血印，在元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揪了一下。

看来白剑辉的戒尺除了对准他的脸上抽下去，身上也没放过。

他为什么没躲？如果是三岁的孩童，父亲的责罚大抵是想躲都躲不过，可是白汀已经高三，长得比元迟还要高出半个头，想从抽打的戒尺下逃脱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元迟扯开他宽松的校服衬衫领口，瞧见了后背上细细密密的红印，“白剑辉这个老东西，他凭什么打你，为什么没躲？”

“你问题还真多。”

白汀走到书桌前，摊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