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迅好像是开车来的，他把元迟放在后排，又给他盖了毛毯。

“睡吧，一会儿就到家。”

元迟觉得眼皮特别沉，隐约感觉到元迅抹掉了他眼角的泪。

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熟悉的沙发里。客厅的灯没开，厨房里元迅在回头朝他观望，用不锈钢漏勺从锅里捞出来什么。

“醒了？”元迅端着一碗什么东西从厨房出来，满屋子里飘香，“虾仁云吞做好了，你最喜欢吃的。”

元迟最喜欢吃他哥做的虾仁云吞，做多少吃多少，连汤都不会剩一滴。

一把带着体温的铁勺塞到元迟手里坐在对面的元迅一言不发，元迅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嘴里的烟头在混沌的光线里闪动。

“哥，”舀起最后一只云吞，塞进嘴里，元迟抬眼望向看不清表情的元迅，“我……今天骗你了。”

元迅的冷静反应是在元迟意料之中的，他把嘴里还未燃尽的半截烟摁在烟灰缸里捻灭，“你是指哪一件事？”

他哥没和他红过脸，也可能是因为元迟很少会惹他哥不高兴。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低下头的元迟像是一个7岁的小男孩，对着自己的父亲承认错误。

元迅长长的呼一口气，本来后倚在椅背上的身子往前凑近，从元迟手里接过铁勺，舀一勺喂到元迟嘴里，“你先说说看。”

该从哪一件事说起？元迟望着溅到桌上的一滴油渍，抽了一张纸巾，仔细的擦起来。

“白汀，他是我的同桌，男生。”

“这个我早知道了，你接着说。”

元迟挑眼偷瞄，捏着纸巾的手继续在桌上摩擦，“需要治疗的不是我。”

还在来回擦拭的手被元迅握住，力道不大，“他受伤了？”

“他爸欠了高利贷，下午追债的人过来找麻烦，白汀被打的很惨。”

“你帮他还高利贷了？”坐在对面的元迅突然笑起来，从元迟手里掏出已经揉成一团的纸巾，扔在垃圾篓里。

元迟收回手放在桌子底下，头压的更低，声细如蚊，“哥，你都知道了。”

“我说呢，一直收不到的烂账，今天怎么就一分不差的都收齐了。原来都是你的钱，有点意思。”元迅打着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大口抽吸。

“哥，他们收的是高利贷啊，怎么会和你有关？”一脸疑惑的元迟瞪大了眼睛。

元迅跟着他爸元清毅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没人和他说起过。

元迅叼着烟，端起空空如也的瓷碗起了身。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也是爸爸的意思，你只要好好上学就行，钱的事你不用操心，也轮不到你操心。”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元迅怕元迟听不清，停了水龙头，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沙发里的元迟皱着眉头，赤脚冲到厨房门口，掰过元迅的眼睛，鼓着腮帮子，“你们不要再把我当成7岁的小孩子了，这样是违法的！”

四目交错，他在元迅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无边的温柔。

“我不想你和爸爸出事。”

“地上凉，”在墙上的抹布上擦干了手，元迅将元迟横腰抱起，“去沙发上躺着，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我在和你说的是高利贷的事，你不要岔开话题！”元迟抓着衣领的手攥的死死的，眼中的怒气在元迅看来似乎特别可爱。

元迅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笑着，俯下身子，皱起鼻子亲昵的蹭着元迟的额头，“好，不过要是以后你再和我要钱，哥给不了你，怎么办？”

被元迅的胡子蹭的痒，元迟松开抓着衣领的手，抵住元迅靠近的下巴，“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后……以后不会发生了。”

“你说的话算数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在外面跑了一晚上，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元迅在沙发上放下元迟，不忘在他涨红的鼻头轻刮一下，转身指着墙上的钟表，“都快12点了哦。”

“又转移话题......”

都十二点了，窗外的雨还没停，白汀他回到家了吗？白叔叔有没有给他留饭？明天他会自己去医院吗？

他妈的，干嘛那么逞强。

狠狠的空踹了两脚，元迟蜷起双腿，头靠在沙发里，从裤兜里掏出在白汀家偷的那两张纸巾，对着浴室里的光亮摊开，仔细的回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白汀这个小子躲他躲到这种程度。

————————

微光中，有人在他额头留下浅浅的吻，和他说“晚安”。

“哥？白汀？”

元迟倏地睁开眼，紧张的四下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