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要如此吗?”意识中,总是像个局外人的道无晴收起了他那事不关己的姿态,“除了他们身上的诅咒,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知道。”
“呵。”苏长悠似满不在意道:“嗯,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道无晴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冷声道:“那你还……”
未等他说完,苏长悠便截了他的话:“可是我真的想救他们,我要救他们。”
他很固执,可这份固执虽不可多得,却终究只是固执己见,结果遥遥无期。
在自己看来,这是对的。
在别人眼里,这是胡闹。
“……”道无晴合眼不语,面上的表情几许无奈,几许失神——明明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先生不可!”戏笙慌忙阻止。
混迹在学生中的道云溪也慌了神:“哥!……”
苏长悠抬手止了众人的话,又接着若无其事地道:“我也是有条件的。”他负手而立着,“首先呢你们要听我的话。”说着又放下了手,“然后……”
“你们不能放弃!”他字字铿锵,眼中也尽是坚定:“要不然,我就得陪你们——共—赴—黄—泉了。”
“……”堂下一阵鸦雀无声,再无人质疑,再无人阻拦。片刻,众学生又纷纷无奈地笑着、叹息着。
堂后,八九岁的男孩默默地望着,他有些怕,像受了惊的猫只颤抖着那双孩童浅色的双眸注视着“敌人”,不敢吱声。
他时不时皱皱眉头,总觉得嘴里有股苦味,久久不散的那种。看见堂上之人余光扫到自己,又匆匆地回了房钻进了被窝。
“今天的课程取消,明日开始。”话罢,便去了男孩的房间。
门开了,屋外暖暖的阳光照进屋中。苏长悠搁了药,又开了窗。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男孩感到不适,他哼哼一阵用手挡在眼前,没有做声。
明知他醒着,苏长悠却也轻声唤了唤:“小萤儿,醒了吗?”
长悠不禁咧嘴,隐隐抖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不过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算了。
男孩儿猛地从床上惊起,皱眉怒目而视。
苏长悠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铃,在男孩面前晃了晃,道:“铃铛上有你的名字,给你——流萤。”
银色的铃铛细细地镌刻各类花纹,线条流畅温润却又不失刚劲。隐隐似月的银光伴着淡淡金色的阳光,华贵中更多的是清幽古色。
银铃正中,“流萤”二字更为苍劲有力,处处笔锋到位,镌刻者的良苦用心由此可见一斑。
流萤夺过银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长悠端起药碗递到流萤面前,男孩不假思索地接过,一口焖了。瞬息过后,他脸上线条挤作一团——苦!!!
苏长悠在一旁憋着笑,而此刻流萤的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愣了会儿,捏着雪白的袖口轻轻拭掉了男孩眼角的泪水。“哼”,竟还是没忍住,失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两眼弯弯,似一潭沉静多年的清水陡然间布满星光,泛起涟漪。
他好像——有许久未曾真真正正地笑过了……
……………………
月色入水,水映孤亭。
“阁下。”亭外之人恭敬地叫了声。
亭中立着一个孤影,被晚风摇动着。那男子视端容寂,望着水中月,道:“都安排好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亭外的人迟疑片刻,又问道:“阁下当真要亲自出手?”
男子拂袖转身,“有何不可?”原本分明的五官在月光下显得极为狂狷。
……………………
“流萤!流萤……”院子中一片嘈杂。
行完课后,流萤便不见了身踪影,众人寻遍了各处,也未觅得一丝踪迹。
苏长悠找了一圈,又绕回了院中。
风簌簌地吹,槐花纷纷地落。自成一派风景。
苏长悠抬头望去,树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此刻,流萤正坐树上看星星——此刻,正是晚上。
“小萤儿,你在这儿啊!可急死大家了。来,快下来吧。”苏长悠说着伸出了手,举得高高的,等着流萤跳下来。
男孩儿挪动身子,却并未跳下,而是——抱着树干滑了下来。
“……”气氛一度尴尬着。
苏长悠眸色微沉,有去摸流萤的头。但被他那么一瞪,便又收回了,沉声补了句:“天色也不早了,休息吧……”
已是深夜,流萤再次从梦中惊醒。此时的他,眼中全然是怒火在灼烧。他恨那些人,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刻骨铭心。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恨意竟让这个孩子稚嫩可爱的面容多了几分刚烈。
“先生,先生!不好啦!”门外传来戏笙和孟榆歌的喊叫声。
流萤循声而出,只听见他俩在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附近……附近的镇子突然闹……闹瘟疫了!”
被吵醒的苏长悠还在犯迷糊,朦胧着双眼,瞧着有几分似醉非醉的样儿。闻言,清醒了大半。
众学生还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回过神来,见自家先生已经拿了东西要出发,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整个院子霎时空无一人。
“你们两怎知附近情况?”苏长悠心生疑惑。
“这个……”戏笙支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