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内,是映了满眼的红,好一派喜庆风光。喜服下,似落了满地血花,手腕上鲜血缠绵。血还在不住地往下滴着,脚边落着染了鲜血的匕首,寒光凛冽。
新郎站在花轿前,陡然间不知所措。
媒婆扭到轿边,看着轿内惨状,吓得“花容失色”,一声惨叫过后,道:“新娘子出事啦!出事啦!”
苏长悠虽早已料到,却依然骇然,站在轿边蹙眉而视,道:“生气尽散,已无力回天。”
新郎抱起那略微冰凉的尸体,双目噩然。红盖头飘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盛装浓抹,凤冠霞帔,无端端庄。
新郎不由分说地推开了苏长悠,在他肩头的白衣上留下了道道血印。苏长悠挑挑眉,微笑着——冷静,冷静……
他把人放在一旁,顾不得看那红颜妆盛,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上演了一场实实在在的鬼画符——血顺着手指流下,浸入地中,留下道道血痕。
“你这是要锁住她的魂魄吗?”苏长悠先前还发着愣,此刻却道:“她既已不愿停留于世,你这样她也只会更加恨你罢了。”
“我,只要她活着!”
“她要死要活那也是她的事!”
眼瞅着自家先生就要冲上去了,众学生赶忙拦住:“先生,冷静!您方才不还说了,这在这儿见怪不怪吗!”
“诶?我说过吗?好像说过来着!”苏长悠愣了会儿,又道:“可凡事讲求自愿,勉强不得!”
“可……”
话还未尽,阵法便猛然中断,“暮蝉!”新郎受到反噬,瘫倒在地,而新娘已经被一黑衣人劫走出阵外,那黑衣人翻找片刻,便扔下尸体夺步而逃。
苏长悠一行人见状,也顾不得争执,个个脚下生风,须臾,消失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中。
“站住!”众学生大喊。
苏长悠翻了翻白眼——能站住才怪!脚下稍一用力,便到了黑衣人身后。
那黑衣人一回头,整个人便被苏长悠扣在了墙上,“……”
苏长悠抬起一根手指恶狠狠地指着他,道:“说!你刚刚拿了什么?!”
黑衣人闭口不言,扭过了头。
“先生!”落了半截的众人也匆匆赶到,见自家先生擒了人,面露喜色。
苏长悠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不说是吧?”见那黑衣人誓死不屈,他抬起手。
黑衣人以为他要动手,紧闭着眼。苏长悠哼哼笑着,巴掌轻轻地落在那人脸上。他没有动手,黑衣人却无端感到一阵恶寒——也许他动手是一件好事。
苏长悠悠悠转身,道:“脱了他衣服!”
众学生面面相觑——动手!
黑衣人一脸惊吓——变态!“你!”吐了半个字,终是又咽了下去。
苏长悠道:“你们这种人,本就是亡命之徒,自然不能以普通方式对待。士可杀不可辱对吧?你不怕死,还不怕辱吗?况……”
苏长悠闭口不言,只因胸前一阵寒意。目光下移,一只指夹暗器的手停在自己身前,当下心一提,反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又看了看,却是孟榆歌擒了那手,又当下心一松,看了看被自己打得欲哭无泪的另一个黑衣人,拧了拧眉头,心道:“对不住了这位兄弟!”
他肃色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依旧不语——又是一个“哑巴”。
“……”正欲开口,上方跃过一道黑影——同伙挺多!待反应过来,那同伙已经接过被苏长悠擒住的黑衣人扔到头顶的物什,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苏长悠一生气,随手敲晕了两个黑衣人扔到路边,又拉开了一场追逐战。
苏长悠脚下生风,心上却生着火。一路上磕磕绊绊,终是没能追上,停在了一条河边。望着那人进了竹林,他擦了把脸,领着众人踏上“桥”。
说是桥,其实根本没有——苏长悠踏上水面,激起阵阵涟漪,却无下沉之势。所过之处,开起朵朵兰花,犹踏百花丛中,沾得一身清香。
苏长悠上了岸,并未驻足,径直朝林中走去。岸上亦是满地兰花,可谓是真正的百花齐放!
“嘭”,一声脆响,苏长悠撞上一堵不存在的墙。他转身捂着头,欲哭无泪,只能揉一揉,却又看见流萤站在河对面:“小萤儿!你怎么不过来啊?!”
流萤望了望他,想抬足,却又看了看面前的清水,迟迟不肯落脚。苏长悠瞬间明了——他这是怕了。
“你过来吧,不会有事的!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苏长悠冲他招手。
流萤犹豫片刻,闭着眼迈开了步子。谁料还没走完一步,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往水里栽去。
“!!!”苏长悠愣了——什么情况?!一时竟忘了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拎起了即将成为落汤鸡的流萤,轻飘飘地落在了苏长悠一干人面前。兴许是故作神秘,也兴许是身份不可暴露,那人披了件白斗篷,脸上又戴着一张凶神恶煞的凶兽面具,真是……
流萤本想瞪一眼这个拎着自己的人,但想到这人救了自己,便也作罢。
苏长悠连忙拱手道谢:“真是多谢了!”方才悬起的心也落了下来。
那人放下流萤,微微颔首。而流萤却又折回了岸边,眼瞅着就要往下跳去,却又被苏长悠一把拉了回来:“你干嘛?想找死啊?!”
流萤愤愤地盯着他,道:“我铃铛掉水里了。”想是方才落水之时无意间掉下去的。
“啊?!”苏长悠松开手,蹲下身子去看那水,“奇怪,这水方才还可在上行走,又为何突然会落空了?”说着伸手去搅了搅。摇了摇头,准备下水去捞铃铛。
还未湿足,身后的白衣人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