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师长朋友，清羽叶檀他们便出发前往界墙了，同行的人中叶檀认识的只有碧云谷的江天雪和灵隐寺的十方。

这也无妨，反正不管认识不认识，叶檀都不会同对方说话。

而在叶檀一行出发后，苍霄也带着沈灵渊和剩余的弟子回了昆仑山。

离家已一月有余，昆仑山依旧冰雪连绵，青霄峰上依旧草木繁盛，太极殿中依旧吵吵嚷嚷。

山中岁月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可沈灵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回到苍霄峰的小院里，看着满室生机勃勃的花木，沈灵渊居然生出了点落寞的情绪。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落在窗台一株葱绿的灵草上。那株灵草无甚特别，甚至连花都没有开，实在是不显眼。沈灵渊却柔和地笑了笑，用手拨弄了下它娇嫩的叶片。

正是叶檀送给他的第一株灵草，安魂草。

剑宗每个峰上都有给门下弟子闭关用的若干洞府，府内一应事物俱全，灵气充裕，安静幽深，无人打扰。

苍霄峰上只有苍霄和沈灵渊两人，洞府已经弃置多年，沈灵渊随便选了一个洞府进入。洞中光线昏暗，壁上镶嵌了几枚由灵石驱动的灯烛，做照明使用。

沈灵渊引燃灯烛，又随手捏了个避尘诀，扫开洞中尘埃，一切洁净如新。

他放下手中安魂草，目光在洞府中细细打量。

洞壁上有几道剑痕。

这也没什么奇怪，剑修们闭关也不总是打坐冥想，多半还要练练剑找找感觉。

不过，这些剑痕看起来倒是有些熟悉。

沈灵渊取下了一盏灯烛，沿着这些剑痕细看。只见剑痕纵横交错，从他所站立的地方一直延伸到洞口附近，刻痕越来越深，最后一道竟有寸许深，隐含剑意。

要知道，洞府有阵法护持，轻易不能破坏，留下剑痕已属不易，何况是这么深的。

这是剑圣曾经闭过关的洞府。

剑圣也是苍霄峰的弟子，这代苍霄的同门亲师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师父很少谈及剑圣，苍霄峰上也没有多少剑圣留下的痕迹。

沈灵渊心潮澎湃，有些激动。

……

清羽等八人御剑向着西北方向而去，一路从金秋荷香沁沏的江南，到了一川草色的祁连山下。翻过祁连山，再往西走，就能遥遥看到界墙了。

连日赶路，众人商议在山下城镇休息一下。

此处名为凉州城，城外黄沙漫漫，衰草连天，城中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时不时有驼铃悠悠而响，载着褐红色卷发、高鼻深目的西域人走过。清羽他们八人服色各异，却都是一水的广袖长衫，与此地汉人服饰大不相同，再加上容色精致气质出尘，引得路上行人频频回首。

随着夜色渐深，喧嚣了一天的凉州城沉寂下来。叶檀在房中盘膝打坐，有风呜咽而过，在静谧的月夜中如泣如诉。

风声中夹杂了几声人语。

叶檀眼睛微睁。

“叶檀——叶檀——”

那声音忽远忽近，甚是缥缈。

叶檀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声音飘忽不可捉摸，无法判断来处。但除了呼唤自己姓名之外也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心中波澜不生，重又漠然地闭上眼。

那声音沉寂了片刻，又响了起来：“叶檀——叶檀——你不想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叶檀闻言动作一顿，霍然抬眼，一手迅速抓起手边的流云剑握紧，自窗中翻了出去。

月色清冷，万籁俱寂。

叶檀站在院中侧耳倾听，心中越是惊乱焦急，面上就越是静似深海，不显半分。

只是，抓着剑的手却紧得有些的痉挛。

一直以来，父母的死亡都是他心头难以磨灭的痛，对凶手的恨意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解，反而越来越深。只不过一来凶手没有留下线索，二来明显凶手修为很高，自己实力不够，即便有了线索也难以报仇，于是便闭口不提，只一心提升修为。

来人故弄玄虚，显然不安好心，一开始叶檀置之不理。但是对方提及双亲之死，即便不是凶手，也应是知情人，叶檀便不顾一切追了出来。

果然，诡异的呼唤声静了不过几息便又响起。叶檀没有惊动任何人，如流云般飞掠而去，循着声音出了客栈，一路来到野外。

他顿住了脚步。

月光微冷，此时一丝声音也无，白色的衣角被风卷起，又翻卷着垂落，崭新的青色剑穗微微飘扬。

叶檀戒备着，缓缓抽出了流云剑。

突然，他猛地转头，朝左前方迅猛无比地刺出一剑，剑气锋锐，荡开满地落叶，呼啸而去。

然后被什么东西截住，不得寸进。

叶檀握紧了剑柄，感觉一道掌风袭来，甚是强劲。他不敢硬接，只得飞身去躲。掌风擦过耳际，缚眼的白色绸带断裂，和一缕发丝一起滑落在地，玉白的侧脸上一道血痕渐渐显露出来。

叶檀偏过头，眼睛微睁，露出他冷若冰霜的白色眼眸。

一个黑衣的鬼面人自黑暗中现身，他声音嘶哑难听，低沉的话语中带着森然杀气：“果然是你，没想到你竟然没死，活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