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独自坐了很久,或许并没有多久,只是封闭的空间总是会令人觉得,时间流逝的速度尤其漫长。
突然门开了,两个警员进来替他去掉了颈环和手铐,然后一个漂亮的女性坐在了他对面。
“我是褚蕴,接下来我要向你询问一些问题。”
请闭上眼睛,褚蕴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对方的太阳穴上。形状优美的指尖涂着朱红色的指甲油,衬着少年的皮肤愈发白皙。
作为最早跟在三皇子身边,拿着最高几份薪水的属下之一,她被允许保留一些无伤大雅的个人喜好,包括她最爱的红底高跟鞋和红色甲油。
片刻后,褚蕴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虽然天气十分凉爽,她仍然禁不住冒出一头冷汗。她意识到犯了一个错误,轻视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
她沉默地站起身,推开了门走出去。路非双手抱胸倚在墙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褚蕴先是看了凌正一眼,然后斟酌地对路非说道:十分抱歉,殿下,他的精神力太强,我无法……催眠他,除非……使用药物。”
褚蕴心里有些惶恐,她心里其实是极度震惊的,只是良好的表情管理让她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外泄。
要知道她的精神力是A+,在帝国内已经是顶级的水平,只有同级别或者更高级别的精神力者才能抵抗住她的能力。
可是帝国内已知的精神力强者也只有数十人,每个人她都认识,而超过A级达到S级的,基本只有浮空城的那些皇室成员。
怎么会有名单以外的精神力强者存在呢?
———他究竟是谁?
“不必了。”路非随意摆摆手道,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个人,我带走了。”
看在凌正的面子上,让催眠师走个过场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他可不想用药物去对待那个人。
路非在手环上按了几下,直接发给凌正一份盖了章的皇室授权书。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这个案子归我了。”
凌正耸了耸肩,说:“好吧。”从他看到路非亲自带人来总局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这个案件将要被搞得乱七八糟的预感,现在,这预感成真了。
内心尽管在无限腹诽,凌正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丝毫端倪,他从容地示意秘书调出几份文件来让路非在上面电子签名。
实际上在调了监控后,发现前几次案发的时候陈情都有不在场证据,而且这起案件年份跨度较大,最早的几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出生。
用大数据来统计分析的话,陈情是凶手的概率几乎为零。证据不足,即使上法庭,最严谨的法官也只能把他归为“受害者”之一。
这桩疑案亦几乎没有被破获的可能,因为死了这么多受害者,却全部都是平民,案发区域又太广,每个区的警局都是各司其政,互不通有无,素来致力于拖彼此后腿。
客观地说,只有贵族的无故死亡才会引起皇室的震怒,集中警力来破案。这次问询其实也只是走一个过场,做给上面人看的。
只是失忆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如果陈情真的是这个案件的受害者,那么,他也是这么多年来,“吸血狂魔”手下唯一的幸存者。
再加上刚才催眠师说的,他至少是A+以上的精神力,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默默无闻,只是一个实习生呢?
而且,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凌正看着审讯室里,已经脱去颈环跟手铐的黑发青年,他心里盘旋着这个疑问。
不过,能坐在73区总局最高的位置上,并稳如泰山地坐了四十五年,凌正自然是相当识时务又懂变通。
三皇子乐意接过这个烫手山芋,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他也不想自己辖区的年度考核的破案率下降。
——这可关系到总局几千号人的年终奖金呢。
三皇子龙飞凤舞地在所有的文件上签了字,淡然道:“正好他学医,我缺个随身医师,我在地下城的这段时间就让他跟着我好了。还有,你先不要向公众通报有幸存者。”
他并没有等凌正回答自己,处在他这样的地位,只需要别人的服从,不需要反馈。
然而傲慢如他,下一刻却小心翼翼地推开审讯室的门,像是一只落地的鹰,收敛起翅膀和尖爪,安静地站在半开的门口。
……又来一个想从他空空如也的脑袋里,挖出点什么东西去邀功的人吗?
陈情漠然地抬起眼睛看着来者。对方身材高挑,约有195CM左右,金发碧眼,五官深邃。
老天!他甚至还戴着一副禁欲又性感的黑色皮手套,再加上从头到脚看起来就极其昂贵的一身衣服,他脸上就差写上“我超有钱”这几个字,简直就像个闪闪发光的特A级钻石矿。
那个移动的钻石矿先生径直朝他走来,边走边脱下手套,朝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宛如大理石精心雕刻而成。
“我们走吧。”
记忆里似乎闪过无数片段,但是都无法抓住。陈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冰冷的手握住对方炽热干燥的掌心。
他终于开口,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也许是因为干渴。
在他已然忘却的某些时刻,他似乎已经渴求了这个人很久,渴求他的血与温度,或者是其他不能承受的更多。
听到对方的问话,金发青年的唇角抿紧了,面上掠过几分惊怒,湛蓝色的眼睛像是涌起了波涛的大海,又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藏着太多看不懂的情绪。
虽然……早知那人未必会记得自己,但是当面对这一事实的时候,他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薄薄的嘴唇数次开合,优美的唇线上似是蕴藏着千言万语,似喜似悲……
他目光牢牢地盯着陈情道,“我是路非,帝国的三皇子。”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是一句郑重的誓言。
“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与那把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冷静声线不符,他的手握得有些过于紧了,像是要把每根骨头都捏碎然后嵌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他握住陈情的手大步走出房间,对凌正点了点头后就走了,看起来十分迫不及待。
凌正:“……”
这似曾相识的见面后就私奔的戏码,还说不认识??逗我呢!
路非牵着陈情一路走过走道,保镖们目瞪口呆地迅速跟上去。
这是什么情况?保镖A朝保镖B猛打眼色。
我怎么知道?殿下今天从出门的时候就像是磕了兴奋剂一样。保镖B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