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应验那句话,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有他的手机。
真不知道微信有什么好玩,能让宋时任边玩边笑。
等前辈点完菜提溜着几罐啤酒回来,时任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听他俩谈话。
几乎全是娱乐圈的八卦,谁抢了谁的资源,谁和谁的粉丝在微博上干架。
宋时任不插话不评论,听他俩一唱一和侃了好久。偶尔夹块烤肉,不时喝口小酒,拈花笑着安安静静地听,与一室热闹隔离,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几次骆诗群透过升腾的烟火瞥向他,怕他受了冷落了不开心,他都眯眼笑笑回应。
笑得骆诗群心底有点难过。
吃完烧烤,前辈觉得不过瘾,买了一打啤酒拎在手上,和他俩回了酒店。呼唤来几个说得上话的剧组演员,大家蹲一块儿边搓麻将边聊天。
一堆老烟枪聚一块儿,酒店房间迅速变得烟雾缭绕。饶是骆诗群这种烟酒不忌的人,呆上许久也觉得憋闷。
输了几轮麻将,再抬头,宋时任已经不在房间。
骆诗群借口出门买酒,让了座位出了门,往自己房间走。
走到半道,自觉让酒精烧着得睡不着,干脆坐电梯去楼顶吹风。
刚踏出楼梯口,正准备迎接满天繁星,听见风从右侧,刮来轻飘飘的说话声。
骆诗群的目光循声而去,便看见宋时任背朝自己,倚在栏杆上给人打电话。
语调是一贯的温柔,仔细点听,和表演时的语气不一样。
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热意。
“我知道今天打过电话啦,喝酒喝得有点高兴,想再给你打一个~”
“别着急挂,团战先放一放,陪我说说话呗......”
“要不你给我说说今天学校有啥新鲜事儿?或者你唱首歌?”
“嗯?别唱校歌,校歌可太刺激了~”
“要不你打游戏,我连麦听着?”
“好吧......想你,晚安。”
骆诗群面朝老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上楼吹点冷风,数数群星,看看夜景,竟然会遭遇突如其来的秀恩爱。
“咳咳!”
既然被秀了一脸,灰溜溜地回房睡觉不是他的风格。骆诗群硬生生咳了两声,让沉浸在通话余韵里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宋时任扭头,和他对视,道:“骆师哥,你怎么上来了?”
他走上前去,和宋时任并肩而立。
学着对方的动作,胳膊支在栏杆上,凭栏远眺,凝睇着远处高楼明灭的灯火,和高架桥上昼夜奔腾不息的车流。
“睡不着,你呢?”骆诗群从口袋里掏出烟,熟练地点燃。目光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在时任姣好的面容上轻点了一下。
“不想睡,给朋友打电话。”时任望向他,仍旧笑盈盈。
骆诗群突然有点生气,想一巴掌把对方脸上的笑容打掉。他刚站那儿侧耳聆听,才觉察到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出自哪里。
这人是真的性情温柔,也是真的有距离。
每每望向时任,骆诗群总觉得雾里看花似的缥缈。只有刚才喝了酒,趁着醉意给恋人打电话的时刻,才流露出真心。
这也没法怪他,哪有人刚认识不久就奉上赤诚以手捧心?
是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受这份闲气。
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骆诗群愈加忿然,他恶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以查户口本的语气问:“是女朋友吧?谈多久了?”
“一年多,大一认识的。”宋时任没多想,没嫌他八卦,特别坦然地应答。
骆诗群在心底“切——”了一声,腹诽大学生的恋爱能有多持久?撑死毕业即分手。
“有照片么,给我瞅瞅。能让你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挺好看吧?”
“嗯...”宋时任偏头思考,像是在记忆里咂摸对方的长相,最后说:“照片算了吧,是普通人的好看。师哥你在娱乐圈见了那么多漂亮小姐姐,应该瞧不上眼。”
骆诗群“嗯”了一声,声音在喉咙里滚了一下,听起来像一声冷哼。他不再纠缠,把烟屁股丢在脚下碾了碾,重新掏出烟盒,在手里晃了晃,看着时任问:“来一根?”
对方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又摊开手掌问骆诗群要打火机。
骆诗群没理他,一手拢着打火机,一手试着点燃。结果不知为何,擦了好几下没动静,仿佛瓦斯也在跟他作对。
宋时任默默地等着,等他终于擦亮火光,便衔着香烟低头凑近。
小小火苗映照之下,时任的五官更显清晰立体。
骆诗群适才留意到,对方鼻梁上有一颗浅浅的小痣,平时被化妆师刻意盖掉了。他的目光在那个地方搁浅,几乎挪不开。
点了烟,对方深吸口气,微微抬了下眼皮。颤动的睫毛,像羽毛似地在骆诗群心里蹭了一下。
俩人重新拉开距离,骆诗群忽然觉得打火机有点烫手,忙不迭收好。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绕回情感话题。
“你有考虑过和女朋友将来怎么办吗?毕竟咱俩从事的行业,以后不可能天天陪着人家。女孩子是很敏感纤细的生物,分居久了总会心生不满吧?”
骆诗群假意关心,心里很是不屑,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潜意识里还当自己是个大宝贝。
谈恋爱目的以开心为主,快乐就完事儿了,哪有人着急承担责任踏入婚姻坟墓。
“这个倒是没有。”
回答果然不出所料。
“况且我家那位,不是粘人的性格......”不知道想到什么,宋时任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又开心地笑了笑,“师哥呢?”
“我?我没有女朋友,也很难有固定伴侣......”骆诗群答。
“能问问为什么吗?师哥给人的感觉不是不婚不育主义者啊~”宋时任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点点调侃意味。
骆诗群叹口气,自然地贴近前者,近得能闻见残留在时任身上的烟味。他侧身倚靠在栏杆上,自下而上地回望时任,和天空中眨眼的星星。
“感情这玩意儿太速朽了,保质期比牛奶短。我的恋爱经历短则三天,长则三个月,全是以厌烦收场。人这种东西,一开始你会喜欢对方,最后都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骆诗群停顿了一下,更多的心声涌上来,要向对方倾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允许自己交浅言深。
“你就没有过这种经历吗?一觉醒过来,看着旁边的人只想说分手,可对方没做错什么,你很难跟对方解释,因为激情消退不再感到悸动了,所以要说拜拜,找下一个心动的感觉。”
“听起来像是渣男宣言呢......”
这番长篇大论对宋时任似乎有所触动,他若有所思陷入静默。目光停驻在骆诗群身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何方。
骆诗群没来由得感到无趣,宋时任默然沉思的模样让他无比烦躁。
这人总是人在此处,心在彼方,仿佛随时抽身要走,没有什么能令他停驻。
如果真有什么令这人魂牵梦绕,素履以往,那会是什么呢?
他打了个喷嚏,拨开缠绕在一起的思绪,拍了拍时任的肩膀,道:“也可能是我感情代谢比较快,你和你女朋友说不到能长长久久,别想了,下去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得早起练习?”
*
让他一提醒,宋时任回了神,尾随骆诗群下了楼。
他以往觉得骆师哥是个漂亮草包,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没什么灵魂。
经过这番谈话也不得不感慨,老天爷是公平的,有些人就是一面不行另一面行。
演技不咋地,感情经历却很丰富,在某种情况下亦是优势。
师哥提醒得对,感情是速朽的欢愉。
他得想个办法,在不进局子不违法的情况下,和纪迟永远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