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额宝躲在他背后,抓着他的衣角已经哭了。
他爸还嫌他烦心,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病床上的老头拍着病床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
老太太把余额宝拉过来,递给他一个面包,心疼地擦他的眼泪:“宝不哭宝不哭啊,饿了吧,奶奶给你吃东西。”
余额宝这才抽抽嗒嗒地停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头嘴打颤,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老城区的房子拆迁的事真下来了,我也不会自己偷拿着,你和老大分了就是,不会亏了你的!你就让我安生几天吧……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快四十岁的人了,一脸厌世又贪婪地站在病房里,把老头老太太气得发抖,关煦第一次恨这么讨厌,可以说恶心一个人。
余绩走上前,眼角都是红的,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痛。他伸出手往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左右的叔叔肩膀上戳:“你他妈还想当个人就赶紧滚,别等我忍不住了要打你,到时候不是我奶拉我就能行的。”
他大概是真的气疯了,整个人都在抖。
“你说的最好做到,不拿到我那份我不会就这样算了。”余额宝他爸还在和老头计较。
“你他妈滚啊!”余绩一拳打在他脸上,一点没顾及在场还有余额宝在。
他叔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在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余绩,刚想发作打回去就被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戾气吓得缩回去了。
两个老人慌了,马上过来拉架,老头甚至想拔掉手上的吊针来拉余绩。
关煦把余绩拉到一边提醒了下:“老头老太太小孩还在,别吓到他们。”又冲过来把两老人安抚下来,顺带着安慰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屁孩。
关煦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和事佬老娘舅,专门解决这些家里长家里短的破事。他对自己还有空想这些也表示惊奇。
“你别说了,你走,不会少了你的。”老头这会儿说话都带了颤音。
几个人默了挺长时间,余额宝他爹才忿忿地拉着他走了。
别说余绩给了他一个凶神恶煞的白眼,关煦都想啐他一口。
妈的狗玩意儿。
两人都顾不上还在哭的余额宝了。
狗玩意儿走了之后,老太太拿了条沾了水的毛巾给老头擦了把脸,又把默不作声的余绩拉过来坐在床头:“阿余最乖,别犯着跟你叔叔计较啊。爷爷奶奶没事,你们好好的就好啊。”
老头也伸出手想拉他的手,被余绩放回了被窝:“打着针呢,别乱动。”
“哎哎,不乱动不乱动,”关爷爷很听话,手放回被子里后,轻轻看着他,“老二就这样的性格,我们……我们习惯了。钱不钱的也无所谓,你看我们这辈子吃也吃得饱穿也穿得暖,没多大用钱的地方,没事啊。”
“老二是挺困难,自己工作不是特别好,又有老婆孩子要养,房贷这些也都是负担。我知道……这么说其实是在帮他找借口,哪家人没有人要养,没有负担啊。只是,如果这拆迁款能堵他的嘴省些麻烦事该给的就给了吧。本来,这钱也算是多来的,意外之财烦心多啊。只要你别生气,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这些糟心事别影响到你,爷爷奶奶就开心,就放心了。啊,知道了吗?”
余绩另一只手的拳头一直绷着,指甲都要嵌进掌心里了。
“知道了。我就怕你和奶奶想不开,怕你们寒心……”余绩没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拆迁款这事小宝爹那份给了也好,省心。我爸那份,他之前也说过不要,就给你们养老用。叔的事我今天是冲动了不该动手我也没权利管,但是我爸那份该给你们,他和我妈也是这个意思,你们别有负担。我爸对这些家里的事就是个甩手掌柜,你们别介意,我……就一直陪你们。”
这番话他大概也憋心里很久了,说到最后关煦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变化。
其实,余绩是一个感情很柔软的人。
听到这,俩老人都笑了:“好好好,我们也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钱不钱真无所谓了。我阿余还有小宝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没遗憾。”
余绩看着状态越来越好的老头老太太,心里有些感触。
老人躺着眯了会回笼觉,病房另外两个床位已经换了人,现在都不在,房间安安静静的。
关煦去护士站要了瓶碘伏。刚才那一拳最后的余力砸到了墙上,余绩的指关节有点擦出血。
他坐在沙发沿上,拉起他的手涂药。余绩还在想事情,被他的动作拉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手受伤了。
“我都不知道手破了,刚才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能发现就怪了,”关煦抬眸从额发间的空隙看他,“注意力全在那狗……余额宝他爹身上了。”
他又把他手翻了过来摊开给他自己看:“你看看,指甲都平的还能把自己的皮都掐破了,也是个人才。”
余绩这才发现自己手心的指印。
“卧槽,没一点感觉。”
关煦乐了,撑着下巴看他:“你也别纠结了,狗玩意……那谁是个渣,但是再怎么说也是老头老太太儿子,让他们自己衡量吧。老头老太太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呢,心里有数。倒是你,你一个孙子像个儿子似的。”
余绩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知道。刚老头和我说那些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点触动……反正各有各过法嘛。我这么闹好像也不是解决事……表面的和气都维持不了,老头老太太估计更难受。我是冲动了。”
“但我觉得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打吧。再怎么说,你叔做的事也挺膈应人。”
他自动屏蔽了下半句,只会上半句:“那是。跟我打别人的时候你表现可不比我差。”
调侃一番,他又回关煦最后的问题:“我老子不管事,我不得干点事啊。”
关煦不置可否,从沙发沿上倒下来和他挤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