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余光看到这边的状况，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把压着叶远之和刘语熙的民工往反方向一拽，直接撂倒在了地上。刘语熙突然大喊一句：“小心”，叶远之抬眼一看心里就是一惊，一块石板冲着他俩直直地飞了过来。

一刻也不容思考，叶远之条件反射地一手拽着刘语熙，原地一侧身将她护在身后，随即举起另一条手臂护着头。就这一瞬间，叶远之心里还在调侃自己：运气真不赖，第一次出差就要挂彩。

耳畔传来吃痛的一闷声，紧接着是石板落地碎裂的啪啦声，叶远之咬着牙保持着手臂举过头顶的姿势，却没有等到预想中锥心的疼痛。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震惊地对上陆尧疼到扭曲的表情。陆尧护在叶远之和刘语熙身前，生受了这一下，手撑着行道树，为两人圈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叶远之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陆尧的脸，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理着精神的短发，因为工作原因常年跑野外，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他眉毛浓密而修长，眼神坚毅，鼻梁挺拔，身上常年萦绕着浓郁的烟草味，传达着一种岁月沧桑但又时光静好的气息。

叶远之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转眼就看见一条鲜红的血迹顺着陆尧左侧的太阳穴流下来，在他侧脸上勾出一道妖艳的轮廓。叶远之一把扶住陆尧，让他靠在树干上，“你……”，他一时有些语塞，半晌才憋出了一句干巴巴的：“你还好吧？”

在江东的时候，叶远之每次看到陆尧大呼小叫、吞云吐雾的混不吝样子，都忍不住去想这个人更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应该是个颇有文艺气息的英俊的小青年，或许还有点中二病。

如今这个依然中二的老青年，帅气地逞了一回英雄，但脑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一板砖砸成脑震荡了，靠着行道树一言不发，脸色刷白，一脑门冷汗。

“老大——”刘语熙回过神来，终于吓哭了，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疼吗？你不会有事吧？”陆尧被她咋呼得一个头两个大，咬着牙给了她一个白眼。

陆尧余光看见赵振他们还在那扭打成一团，又想撑着站起来，叶远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突然警笛大作，陆尧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闭上了眼，心里默念道：“得救了……”

这一块本来就荒凉，又有这么一大片无人管理的烂尾楼，住在附近的居民也是成天心有戚戚，傍晚时分一看到有人持械聚众，老早就报了警，所以警察来得这样快。陆尧发自肺腑地想管热心群众叫一声爸爸，不然他们指不定要怎么收场。

一看警察来了，知道闹得过火了，民工们赶忙撒开了扭打在一起的对手，把手里的工具七七八八的往地上一撂，围上来就冲着警察七嘴八舌。有个年纪大些的警官一看领头的民工，眉毛就拧成了个麻花，怒吼道：“吴老六，怎么又是你，怎么哪都有你……你给我把嘴闭上。吵什么吵，一会去派出所慢慢说”。

陈科长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被揉成一团的衣服领子，毕恭毕敬地向警察递上了工作证，顶着稀昏的脑袋，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简言之就两个意思：“我们是政府的，我们是无辜的。”

几个警察听罢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员的情况，发现这些民工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的下狠手。被围在中间的几个小年轻基本也就是个皮外伤，看起来最吓人的反而是十米开外靠着树坐着的那个青年。

那人刷白的脸上带着一道刺眼的血印子，跟个吸血鬼似的。警察赶紧叫了救护车，把几个伤员都拉走，然后把其他人都塞车里带派出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