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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尧,你完了!(1/1)

陆尧带着一肚子五味杂陈的情绪摔门而出,他有点恼火,却还谈不上愤怒,叶远之惹他不痛快了,出发点却还是为了他,一想到这一层,他这个气无论如何也生得纯粹不起来。

他一连抽了好几根烟,顺着湖边一圈一圈地走,过了好久心情才渐渐地平静下来。太急躁了,他心想,是自己太急躁了。他和叶远之这才认识了多久,这才住在一起多久,他就每天上赶着让人家与他谋划天长地久,逼着人家说出个此生“非君不可”来。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焦虑,两人刚刚确定了关系,从中安下来的时候,他远没有现在这样焦虑。如今真正住在一起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地黏在一起了,彼此身上都萦绕着对方挥之不掉的气息了,他却日益心惊胆战起来。

现下的生活美好又脆弱,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它打碎,陆尧恨不得立马扯个证,光明正大地把人放在身边才好。但现实总在对他围追堵截,七年在汇城的砥砺前行,父母的殷殷期盼,养育陆小希的责任,都不允许他随心所欲。

所以暑假结束以后呢?李晓琴带着陆小希回到江东以后呢?他跟叶远之就要一辈子这样躲躲藏藏,只能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获得片刻的温存?还是说,他们就不得不默契地分道扬镳,各自走上新的人生道路?

陆尧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向一处孤独的路口,那里一头站着他心尖上的爱人,一头站着他的其余所有。这点心底的隐忧,沉重得他平日都不敢细想,深埋得他自己都后知后觉,却让叶远之一眼看穿了。叶远之谨慎地让自己活成了一个隐形人,为陆尧保留着一切选择的权利。

那么叶远之他自己就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吗?是可以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件东西吗?还是说失去陆尧对他来说,本就也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随着时间流逝,伤心一阵子也就算了,好像林峰那样?陆尧想到这里,面色阴沉如一潭死水,手指关节攥得隐隐泛白。

陆尧现下立即能够做到的随心所欲,就是让叶远之认识他的每一个朋友。他无论如何都想要先在自己的主场里,给叶远之谋划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其余的他再慢慢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但是叶远之三缄其口,百般推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里,陆尧方才觉得心中一腔怒火燃烧起来,他刚才冲叶远之发了一顿邪火,说到底还是借题发挥,根本上还是对无法掌控自己生活的愤怒。几个月前他被困在昌都,不能陪陆小希过生日的无力感还历历在目,只是那时还有叶远之帮他一把,如今叶远之是局内人,也是爱莫能助。

陆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天高地远,独独自己却身陷囹圄,心里千头万绪不知如何下手,两手在头发里胡乱抓了一把,心烦意乱地冲着湖面“啊——”地吼了一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在外面游荡了几个小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陆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一条未读消息。他眼神一亮,满怀期望地打开看了一眼,却是一条广告推送,当下脸色一沉,又刷新了几遍,手机上依然空白一片。

陆尧糟心地咬紧了后槽牙,过了良久,忿忿地吐出一句“没良心的白眼狼”,话音刚落他心头就突然没来由的一紧,忐忑不安起来,脑子还没细细反应过来,脚就率先朝家里走去。走到楼下,他有些焦急地仰着头,巴巴地数到自己家的窗口,一看客厅没亮灯,他的一颗心猛地一沉,感觉胸口都有些生疼。

陆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杵在那迟疑了良久。他好好地整理了一遍心情,想着如果进门后发现叶远之已经收拾了箱子走了,他该如何是好。

他默默地在心里跟自己说:“那也不要紧,只是生气了,谁被数落了这么一顿会不生气?大不了我死皮赖脸地再去找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以后,他方才战战兢兢地拿了钥匙开门。

叶远之还在地毯上坐着,听到门口悉悉索索的钥匙响,他蓦地起了身,走到过道里,就这么远远地朝着大门怔怔地站着。

叶远之心细如尘,当然看得出陆尧一只手托着天长地久的一颗真心,另一只手却担着劳心费力的一堆责任,他知道那人心中焦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帮不上忙,他是真的心疼陆尧。

叶远之觉得自己的担忧果然就要成真,在辽城他就预见到了今日种种,他有时甚至在想,如果他俩不是宿命般的一起去了中安,会不会至今也走不到一起,也就风平浪静地各自安好了?

然而每次想到这里他又满心的愤懑,谁的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年,身前不竭尽心力地相爱,还等着死后魂归一处不成?这世俗纷扰带来的压力和困扰,终究不是他们的错。

陆尧一开门,就借着楼梯间的光亮,看见叶远之一个人站在黑灯瞎火的过道里。陆尧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回了胸口,猝不及防的酸楚涌上心头,带得他鼻子一酸,转瞬就模糊了视线。他强压着快要沁出眼角的泪水,后背重重地靠在墙上,心底一个声音破空而出:“陆尧,你完了”。

客厅里光线晦暗不明,看不清叶远之脸上是什么表情。陆尧背靠着门厅的墙壁,叶远之站在过道里,两人都没有动,就这么远远地相望着。两人从来没有真的动过气,如今竟然都有些手足无措,陆尧几次三番都想要起个话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末了叶远之斟酌再三,轻声问了句:“你……饿不饿?”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家常,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陆尧感觉心里有万丈高楼土崩瓦解了,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借着窗外的月色,伸长手臂死死地一把搂住了叶远之。

叶远之被陆尧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撞得后退了一步,胸腔被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陆尧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

陆尧低头把脸埋在叶远之的肩膀上,几不可闻地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叶远之的眼前迅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放柔了声音说:“没有的事,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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