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管定了的事，就是让邱阳再没能在上课时睡一个好觉。

“邱阳，回去一定写作业啊。”江云帆第百八十遍提醒。

邱阳第百八十遍“嗯”了一声。

“先把能做的做了，不会的问我。”江云帆说。

邱阳：“嗯。”

“一定一定要……”

“写作业。”邱阳不耐烦道，抬眼瞪着他问，“能不能让我走了？”

“你走你走。”江云帆让出位子，邱阳立马走出去，他朝着邱阳快速走远的背影喊了声，“明天见！”

邱阳脚步都没慢一下。

对他来说，回家的路是最漫长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软泥上，不知道到哪儿会陷进去，之后就寸步难行。

学校里那些舒适轻松的情绪在家门口时已经消失殆尽，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将钥匙拿出来。

刚进门换鞋，就听见刘金柔的声音从夏伊卧室里传过来：“阳阳？回来啦？”

邱阳走到夏伊卧室门口，刘金柔正在陪夏伊做作业，此时偏头微微笑着看着他，夏伊也甜甜地喊了一声哥。

邱阳没说话，站在原处左右看了眼，刘金柔说：“你爸最近忙，今天晚上又回不来了。”

邱阳听着眉头就皱起来说：“他不是我爸。”

刘金柔嘴抿了起来，趁着脾气还没冒出来，邱阳背着包往前走到饭桌前。

夏伊还小，撑不到这么晚吃饭，所以刘金柔会提前将饭菜做好让她先吃，剩下的放在保温袋里等邱阳回来和他一起吃。

邱阳刚坐下，刘金柔已经从卧室里出来，走到厨房将饭菜端出来一一放到他面前，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在学校好好吃饭没？”刘金柔问。

邱阳轻轻嗯了声。

刘金柔夹了许多菜到邱阳碗里：“多吃点，这两年还能长个子。”

邱阳默默吃着刘金柔夹来的菜，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这样已经挺好了，刘金柔不说话，他不抬头看她的表情，保持这样就不用担心会突然因为什么吵起来。

但刘金柔不会保持，沉默的时候总会找些话题出来。

“你们班转来不少新同学吧，都好好认识了吗？”

“嗯。”

“换了哪些老师？”

“生物。”

“生物那么好的老师怎么给换了？新老师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邱阳只觉得自己嗓子里有些涩，食物在嘴里尝不出味道，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嗯”了一声。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换了什么老师？

不提前跟老师说，老师怎么会无视他上课睡觉，作业不交。

明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餐饭，明明知道说点什么就一定会让他心烦，却还是要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听不得刘金柔说话，无论说什么，他都只会觉得烦躁压抑，很平常的话他也不能有耐心回答。

“吃饱了。”邱阳将筷子放下，拿着板凳边挂着的书包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卧室走。

身后传来刘金柔的声音：“你这才吃多少，再吃一点……”

紧接着是他关上卧室门的声音。

一切终于安静了，邱阳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

心里还是有些烦躁，许多事情混在一起，借着这个安静的机会在他脑内一点点放大。

他踱着步子坐到书桌前，打开书包，将被江云帆强行塞进书包里的几本书一本本拿出来扔到书桌上，再将手机也拿出来放到桌上。

然后又安静了。

先洗澡吧。

邱阳这么想。

起身去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往卧室里的小淋浴间走去。

九月份对于W市来说还是夏天，天天都得洗澡，邱阳洗的很随意，吹干了头发出来时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震动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江大帅比”四个字在屏幕上方格外的大，下面还有“邀请你视频聊天”几个字，他想也没想就摁了那个红色的电话标识，摸索着找微信改备注的地方。

江大帅比 邀请你视频聊天

拒绝。

继续改备注。

对面那人穷追不舍地又打来好几次，邱阳终于艰难的将备注名改成“江云帆”，退到聊天界面。

-？

那头立马回复。

-在做作业吗！

-没

刚洗完澡几个字还没打完，视频聊天邀请又发了过来。

邱阳秒拒，将聊天框里的几个字删掉。

-？？？

-一起做作业，你先做什么？

邱阳思索了一下。

-数学吧

视频聊天邀请又发了过来，邱阳再一次拒绝。

-？！你神经病吗？？

-我要看着你做啊，你不会的还能直接问我！

不需要几个字又没能发出去，他的电话又打过来。

邱阳深吸了一口气，摁了接听键，将手机扔到桌子前方。

屏幕里立马出现一张大脸，满脸疑惑的望着镜头：“邱阳？”

邱阳靠在板凳上“嗯”了声。

那边没听见：“邱阳？”

“干什么？”邱阳不耐烦的大了点声问，人也朝桌子前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