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太冷了,他似乎都拧不开气囊的塞子……但还是借着浮力伸出了半个头,看到了岸上混乱的一幕。
那个小宫女原来是这样死的。
着急的呼喊着主子,甚至都撩起了衣服准备下水,却被身后的太监一棍子打倒,直接趴在了湖里。
李错迷上眼,一头扎进水里,把气囊凑到了嘴边。正当他浑浑噩噩时,身体被轻轻的带起,回过头,那个小宫女似乎是清醒过来了,使劲儿的把他往上拖,可这是冬天啊,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棉衣,浸了水像铁一样沉。
小宫女还是往上拉着他,但丝毫没有用。也许前世也是这样,只不过他都忘了。
但幸好,现在不会了。
皇后宫里的宫女攥紧了手,看着在水中渐渐不再扑腾的两个人,眯起眼来搓了搓手:“真冷啊…走吧,我们去喊人,救小王爷……”
步履轻快,像是走在夏天的花路上。
李错伸手掰着头顶厚厚的冰层,果然,岸边的冰层就是人敲碎的。他不顾手上是不是被冰划伤,使劲往上爬,小宫女也学着他,两个人终于是攀着坚硬的冰层,半个身子都出了水面。
还好,没死。
小宫女哆哆嗦嗦的就又要来抱他,却被李错避开:“你把外边的披风脱了,扔在水里,去杂物房躲着。千万别让人发现你。”
小宫女不明白,但刚才闷在她头上的那一棍子代表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李错看着她踩着冰层小心翼翼的走到另一岸的草丛里,终于长出口气,抱着自己哆哆嗦嗦的取暖。
杂物房离这里不远,只有一道墙,他已经布置过了,放的有干衣物和柴火,等自己回去,就想办法去找她,暂时就让人以为她死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抱着自己呆了多久,只觉得神思恍惚时,身下的冰面突然裂开,他迅速往下沉去,连抱着的气囊都没有用了。
果然,这是逃不过的命数。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终于听到了岸上的呼声。
皇后的那个宫女早就不见了,那个太监见那小王爷还能咳水,有些慌张,但看到那水面上飘着的淡粉披风,就松了口气。李错也只是咳了两下,之后就垂下了手,头也向一边歪去,看起来跟死了一样。
那个太监趁乱,悄悄退了。
就算那个小王爷死不了,接下来还有太医院安排的人,怎么着也得要他半条命。那个小宫女已经死了,也用不着担心日后会被认出,因为他们两个根本不是皇后宫里的宫人。
只可惜,他没有像计划的那样,顺利跟同伴会和,借着到夜香车逃出宫去。只在前后不见人的一处僻静小道上,被人直接套了头扛走了。
罗烟整张脸都罩在斗篷里,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看样子是刚从宫外回来。
翠白把那个假扮太监的人带过来,还没开口罗烟就抬手:“安排个可靠的地方圈着他,把那小宫女也送到远些的地方。我们该回去了。”
翠白这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原先还不知道太后在丞相家时为什么那么着急回来,而且乔装打扮不走正门,进了宫就往御花园跑。
现在看来,太后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甚至安排了几个高手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守着,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可是既然知道会这样,为什么今日还要出宫?跟丞相夫人说那么久的话……为了抓住这两个想害小主子的人,连他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似乎礼佛回来后就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即便是冷冷的,却总看出几分温柔,现在,好像是那颗心都冻上了。
雪花飞簌,将皇城都紧紧的包围起来,似乎预兆着这里,不久就要血流成河了。
皇城外乌衣巷的丞相府,夫人抬头看着天上乌云密布,手里的佛珠串骤然断开,啪嗒啪嗒散了一地。
一切都是不祥的征兆。
第一个,就是长乐宫的宫人。
孙公公抱着浮尘,冷着脸看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说吧,小王爷是怎么出去的?”
宫人们身体抖得像筛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有些人,却是真的不打算开口了。
翠白走到孙公公旁边,念了几个名字,孙公公看向上边站着的太后。她出奇的冷静,哪怕是太医说,小王爷气都弱了,眼睛也没眨一下。
孙公公心疼起那个马上就要夭折的孩子,陛下对这母子两人的好,也是没能让太后心软,连自己亲生的孩子,她都不曾在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