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重明翻着白眼说不用他费心，但他真的竖起耳朵听了大半夜墙角。

目前为止，他只是觉得白泽的脸色不好，身形偏瘦，倒没瞧出其他病症来，对方也不像会随时昏倒的样子，遂后半夜也就半眯半醒的睡过去了。

但终究没有睡好，天蒙蒙亮，他听到隔壁依稀有了声响，便忙不迭的穿好衣服，跑过去敲门。

没敲两下，门就开了。

“白……”尾音嘎然消失，他盯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完蛋，他怎么又觉得口干舌燥了。

显然是刚睡醒，白泽披散着发，乌黑的发丝垂在雪白的寝衣上，衬得冷清的眉眼多了几分慵懒，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的沟壑，以及些许胸膛来，肌理分明，没有病态的松弛，倒有着习武人的紧实。

晨光洒在那隔尘绝世的容颜上，暖暖得透出些温柔。

莫名的，他有些冲动，这一幕意外的熟悉，仿佛有什么就要脱口而出。

“呃……”胸口倏地抽痛，他揪着衣襟，痛得瑟缩了下。

“怎么了？”一抹温热随即圈住了他，冷檀香沁入心脾，气息吐纳拂过他的发顶。

突然觉得，就这么倒下去也不错。

于是，他真的就腿一软，作势要滑到地上去了。

他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这什么想法，这是哪里不对劲了，他一个恶名远扬的将军，为什么要装柔弱？！

“疼。”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声音，可怜兮兮，“这里疼。”

说着，指了指胸口，他抬眸望向身后的人，争取让痛感从眼神传递出去。

他相信他做到了，因为白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紧手臂，仗着身高的优势，硬是轻松地半扶半托把他安置到了软塌上。

他开始觉得，这位二皇子的病弱，是装的。

疼痛感只是一瞬而已，其实他已经完全可以跳起来一路蹦跶到门口不带停的了，但——

微凉的手指没有打招呼，直接伸过来脱了，哦不，只是掀开了一点点他胸前的衣襟，凤眸盯住露出的那处肌肤。

他僵直了好动的双腿，决定保持虚弱。

“无事，可能是没休息好。”许久，那冷清的嗓音才响起，微凉的手指再次体贴的帮他把衣襟拉好了。

“呃？哦。”他虚应着，眼神飘了飘，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完了，完了，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他又为什么要笑着说？！这显得很像是在调戏啊！

调戏皇子会有什么下场？为何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呢！

“有。”

他震惊地与被调戏者对视，后者的眼神依然很淡然。

他不敢问是谁，怕知道那人凄惨的结局。

“他，说了好几次。”二殿下却突然有了聊下去的兴致，黑眸晦涩不明。

她？敢情白泽是想炫耀下他傲人的情史？也对，这般天人之姿的皇子，要说是“她们”，也无可厚非。

这天聊不下去了，他想走。

“咦？您醒了？咦？姜那个谁也在？”门口，端着早膳的重明望着一卧一坐的两人，眉头打结了。

来得正好，傻鸟。

于是，事情就自然发展为白泽让重明多送了一份早膳过来，他们一起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吃完了这尴尬的一顿。

也许，只有他一个人尴尬，他觉得白泽似乎还挺高兴的。

东周街转角的一户人家，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貌了。

姜婴和白泽站在巷内，打量了一下残留的墙砖，应该说，几乎什么都没留下。

空荡荡的一片，房屋、墙围，都烧得干干净净。

姜婴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看到白泽已经走了进去，便也跟着踏入。

焦黑的地面，到处都是燃后的尘土，有房屋的，也有人骨的。

卢明说这一家三口的尸骨都没找到，仵作来看过，确定已经直接烧成灰烬了。

“也太夸张了，是什么深仇大恨烧成这样，都没人来救火吗？”重明看着这满目苍夷，愤愤的囔道。

“殿下，没有任何发现。”到外围查探了一番的英招，回来复命。

“嗯，你把这里清理下看看。”白泽转身对卢明道，“火势何时燃起？”

“推测大概丑时。”

“丑时，夜深人静，可就算睡得再熟，也不该无人注意到这大火。”姜婴与白泽对视一眼，对方颔首认可。

“就像重明说的，这场大火要烧的彻底，却又不能让人察觉，也不能让人有机会施救，这不是一般凶犯能做到的。”姜婴踱了几步，又道，“而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没有着火点。”

“什么意思？”重明好奇的问。

“着火点，就是火源的意思，因为是最先燃烧的地方，照理说这里应该有一处或者几处比别处更焦黑，地面也应该有火势蔓延的痕迹。”他在战场厮杀了那么久，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但目测并没有。”他靠近白泽，眨眨眼，“二殿下应当也看出来了，刚才让英招去清理地面就是为了确认吧？”

只是不知道为何，仿佛在一直等他说出来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