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朗朗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耸了耸肩，看来他们有些怕师尊呢。

昆仑山的弟子穿的都是白色广袖的衣服，绣的暗纹会有些不同，为了修习方便，中低阶的弟子都束着腰身，衣袍并不长，只有几位高阶的大弟子喜欢搭配些复杂的饰品，穿绣纹繁琐一点的服饰，而师尊则向来都是长袍素净，飘然不束，四季如此。

九婴扯了扯宽大的袖子，有些不习惯，身旁的慕亦寒继续唠唠叨叨的说着这昆仑山上下的事情，时不时有几位错身而过的同门跟他们打招呼，然后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卯时早课，辰时用早膳。”慕亦寒叮嘱道，“明日起，师弟就要遵从这规矩了，切不可忘记。”

忘记会怎么样？他很想问，但看着周围一举一动都很得体的师兄们，心道怕没人敢忘记。

“师尊会发怒吗？”他眨眨眼。

慕亦寒愣了下，摇头：“师尊从不发怒，比起其他仙者和神官，师尊的脾气秉性都是最好的，只是……”压低声音补了一句，“师尊非常不好说话，如果犯错了，那下场只有一个，按仙规处置。”

不留情面，谁求情都不好使，事实上，也没人敢求。

这么死板？他莞尔，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被簇拥着一起用过早膳，虽然他觉得何君夸得飞起的点心味道稍显寡淡，但整体来说，能接受。

昆仑山用膳的弟子不算多，又因为喊九婴起床耽搁了，当他们赶到玄景殿的时候，大部分弟子都已经进入各自的偏室修习了，遂目标非常明显，站在殿中央的高阶大弟子脸色阴沉严肃。

慕亦寒、徐青和宁泽请了罪匆匆离去，留下何君、洛熙和九婴三个小个子排排站。

“你就是九婴？”温峤手执名册，望着目前昆仑山最小弟子，面色并没放松。

“是。”他丝毫没有被对方严肃的神色吓到，上前一步作揖道。

“倒有几分特别。”温峤点点头，“从今日起，你与何君、洛熙一起修习，望勤勉。”

三人一起应诺，洛熙又被问了几句功课情况，才被放行了。

“今日学的应该还是炼气。”

在偏室坐定后，何君小小声告诉九婴，还没等多说几句，那讲学的仙者已经到了，是位面泛红光的矮胖男子，续着短短的胡须，装模作样的捻了捻，锐利的目光环视了屋内一圈，多瞄了几眼九婴，未多作停留，待确定众人都凝神定气后，才娓娓道来：

“炼气者，需凝神入气穴，凝神者，收念入心也，此心，非血肉之躯，乃中宫心位……”炼气决讲了一遍，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十几名少年均跪坐得体力不支，虚无仙者轻咳两声给大家提提神，刚准备继续讲下去，却见新来的那位小童已经大大方方的打起了瞌睡。

胆敢在他虚无的眼皮子底下走神？！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哪怕稍微遮掩一下再睡也好啊，虚无忍了又忍，直到发现回头看那小童的弟子越来越多，终于忍无可忍了：“九婴。”

故作威严的嗓音压得低低的，虚无等着那小童吓得蹦起来，可许久之后，趴着的姿势依旧一动不动。

“九婴！”这一声，惊得窗外的鸟儿险些摔下树。

还是离得最近的洛熙又偷摸狠推了几把，九婴这才悠然转醒。

揉了揉眼睛，他懵懂的站起身，一脸坦然。

“你——说说，何为修真之关键？”虚无准备给他一个抄书的理由。

他歪头想了想，道：“静则元神显现，动则真意收发。”

“……”

虚无想说，你胆敢装睡？

说不出口。

“坐下。”虚无决定提醒一二，“听学时精神不集中，是要被责罚的。”

九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

“九婴！”无可奈何的再次点名。

他又睁开昏昏欲睡的眼，慢慢站起身。

“你说说何为炼心？”

“化其戾气，渐归清纯。”

他娘的，丝毫不差。

虚无心底骂人，面上端着：

“听学时，这精神……”

“弟子可有说错？”扬起白嫩的脸庞，一派天真无邪的反问。

“……没有。”

答得出，代表都有听进去，没有责罚的理由。

“其实弟子觉得……”他思及刚才所想，迟疑着开口。

“哦？你有何见解？”虚无好奇。

“这戾气何必渐归清纯，能运用得当，岂不是……”

虚无怔住了，举一反三是这么用的吗？小小年纪已经开始质疑炼气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