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得到首领森鸥外的当面认可，加入港黑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之后就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手续需要有人带他办理。

然而太宰声称和朋友有约，转眼就跑了没影，这个接引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中也头上。

【先不提那个全身上下每根毛孔都被黑泥塞满的混蛋太宰治究竟会不会有朋友——按他的行事风格，这种敷衍了事的理由绝对是他为了逃避工作临时编造的借口。】

以上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被强行甩包袱的港黑重力使的原话。

虽然看起来关系很糟糕，但是中也先生真的很了解自己的搭档。

Frisk默默想。

之前在路上为了打发时间，中原中也本来是有在好好给自己科普港黑内部构成和工作职能的，谁知最后讲到游击部队的时候，他原本已经稍稍平复的情绪再次沸腾了起来。

因为游击部队的队长正是那个太宰治。

一肚子坏水，热衷花样自杀，无原则压榨部下，挥霍无度还喜欢偷刷别人的卡……

总之就是一条黑到骨子里的混蛋青花鱼。

中原中也爆起搭档黑料来简直滔滔不绝，他的初衷是想用这些血的教训让新人彻底明白和太宰治保持距离的重要性。然而Frisk并不十分在意太宰治的斑斑劣迹，反而开始认真思考他和青花鱼的相似处在哪里。

毕竟港口黑手党又不是安心福利院。

比起太宰治那样的极致晦暗，中也先生这样自愿在黑暗中发光的存在或许更加少见。

其实这么说也不正确，因为太宰治并不是极暗。

那双几乎要被虚无占据的鸢色眼睛里还有光，尽管微弱如长夜的萤火，至少还在顽强地闪烁。

“……Frisk，有在听吗？……我说你啊……喂！”

Frisk堪堪回神，脑袋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唔。”

他捂住头有些疑惑地看过去，才注意到赭发少年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近得出离。

简直就像是……

嘴巴张开复又合上，一时间竟没找到合适的修饰语。

“真是的……有这么困吗？”他听到对方极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其实并不很困，只是刚刚觉醒异能力就超负荷使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灵魂损伤，导致他暂时没办法长时间专注精神。

说到这不得不提的是，虽然联系已经弱了很多，但原生世界的顶端意识依旧可以在认知层面给他提供一定的帮助，比如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通用语言知识等等，如果信息量太大，则会视情况进行触发。

在原生世界中如同形影相随的所谓旁白同样是它的一种表现形式。Frisk只是习惯在交流时称其为“世界”。

经由世界的判断分析，最终确定这是一种可恢复的伤害，相当于原世界-5HP的效果。

但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高度完整，不同程度灵魂损伤的症状变得更加复杂，世界能够提供给他的修复方式也十分有限。

想要修复灵魂，除了接受外来的决心能量，只能依靠内部自然修复。

光是恢复这5HP就需要一整天——一次性消耗越大，恢复速度也相对的越慢，恢复时间拉得越长。

不过，世界表示魔法转变为异能力虽然有着诸多限制，它在某些方面的特性却会大幅度增强。至于具体在什么方面强到什么程度，尚且有待摸索。

为了不让Frisk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再次超负荷使用异能力，世界也对旁白的功能做了一些增补。

【*Stay DETERMINED.［Locked］】

大抵就是量化了异能力的使用情况。

看着对方隐隐约约再度恍惚的神情，中原中也不禁抱胸叹了口气，然而一想到这是首领的嘱托，还是勉强按捺住立刻拎起这只小鬼走人的冲动。

他将那张简化版的空白档案纸从旁边战战兢兢了半天的情报部临时负责人手中抽走，顺便接过对方殷勤献上的高档羽毛笔，随意点了下头，这个加班加点工作到凌晨还“有幸”被港黑最强重力使拜访的文职人员顿时如获大赦，眨眼工夫就溜出了这个不大的会客房间。

Frisk默默腹诽着：能让体力糟糕的文职人员跑出这种速度，某种意义上，中也先生也很厉害呢。

“——简而言之，等你做完初始档案录入我就带你回去。”赭发少年捏着羽毛笔沾了点墨，准备在那张空白档案上先写上Frisk的名字。

“你名字的拼写？”

“f，r，i，s，k……”

等他乖乖拼完了自己的名字，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之前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带他回去”？

Frisk迷茫地眨眨眼，轻声问道：“我……是要住在中也先生家吗？”

“哈？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不是当然的吗。”

“可是……”

“可是什么？”

中原中也抬起头看看会客桌对面欲言又止的小孩，像是陡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别跟我说你想和太宰那混蛋住一块。”

怎么又和太宰治扯上关系了？

Frisk显得更迷茫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我说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将羽毛笔丢在桌上，背靠座椅翘着二郎腿等他解释，脸色比起之前不知阴沉了几个色号。

“其实我只是不太明白……”

“港黑一般是怎么处理新人住宿问题的？”

【总不可能都送到前辈家住吧。】

Frisk没有把这句话说透，而是尽可能委婉了自己的措辞——他相信对方能懂。

这其实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待对方话一出口，中原中也当即明白是自己想岔了。

他眼神漂移了一下，有些懊恼地按住帽子往下压了压，想要遮住脸颊上可疑的飘红。

“……抱歉，是我的问题。”

“但是说到住宿，想也知道吧？港黑哪来那么多员工宿舍啊。”

中也停顿一下，接着解释说：“只有对组织有足够贡献的内部人员才有分配资格。”

尽管如此，中也却也知道是自己之前光顾着数落太宰治才没能讲到这方面的事情，想到这层，不觉咬了咬牙，心头火起。

——归根到底都是那条混蛋青花鱼的错！

不过Frisk还是很认真地向对方道了歉，因为他本人也想当然地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再者中原中也真的帮了他很多，小小的误会根本不足为道。

“其实是因为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所以觉得不太现实。”Frisk语气诚恳地补充说。

“哈？说什么幸福不幸福的……”

中原中也眼睛略微睁大，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算了。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的档案还没填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