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的人，入水的人，跳楼的人，切腹的人，服毒的人，割腕的人，持枪自裁的人……

他们的表情各有各的挣扎和痛苦，没有一张脸表现出死亡的宁静安详。

脚下唯一可行的路径直通到遥远尽头那胡乱施加线条涂抹后色彩浑浊肮脏的大门。

逼仄的空间、诡异的色彩、不容回头的歪歪扭扭的路、不知通向何处的胡涂乱抹的门……

已经凑齐了恐怖游戏的大部分要素啊。

“嚯……这还真是佳作啊。”太宰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墙壁上那些格外精神污染的涂鸦。

“是用血做的红色颜料吗？”

Frisk没有理会，她在想另一件事。

比起展现异空间真实的形态，放任他们待在原先的伪现实里明显更有利于意外事件的制造，否则敌人的行踪很可能过早暴露，即使有什么主动攻击的手段，对太宰治大抵也不起作用。

总之不管怎么想，抛开现实伪装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这是敌人不得已而为之，那么情势大抵不是最糟糕，至少……不会完全没有抵抗余地。

“弗酱，弗酱——又在想那些没必要的事情了啊。”

太宰治戳戳女孩柔软的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

Frisk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眯着眼有些迷茫地看向他。

“……太宰先生？”

叫她是有什么事吗？

少年恶作剧的手指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他将Frisk习惯性按住心口的手温柔牵起，用自己的两只手轻轻握住，作出一副深情的模样，信誓旦旦地说：“在变回男孩子前，果然还是快点和我殉情吧，弗酱！”

“……我拒绝。”

———

异常？领域？

中原中也身上散发的红光闪烁了一下。黑岩的口气不像是在骗人，为了套取更多有利情报，他索性接着问道：“那是什么？”

然而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许她觉得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解释这件事完全没有必要。

空气中飘浮的黑色细岩粒在黑岩手心飞速旋转着凝聚成刀柄一样的物体，更多不知名的颗粒物继续组成了雪白的刀身。

她对着眼前的空气用力斩下，那片区域立刻凭空多出了一道黑黢黢的口子。

黑岩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什，你……喂——给我等一下！”

赭发少年咬了咬牙，脚下用力一蹬，瞬间发动异能紧跟着对方的后脚冲进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裂缝中。

就在中也的身形彻底没入那无边黑暗之时，身后的裂口随即消失不见。

中原中也飘在其中，感觉又回到了自己最初尚为荒霸吐时身处的那片虚无空间。

啧，要是那两个家伙也被困在这种鬼地方的话……

中原中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在这时，他眼前的画面猛然切换，脚底也跟着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黑岩从刚来时就已不见了踪影，他也不打算费力气去找。少年单手插兜，按住帽子警惕着观察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什么学校的走廊，透过楼道的窗户还可以看到长满杂草的操场。

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全都空无一人，死寂得可怕。

皮鞋踩在过分空旷的楼道上，发出一阵规律的哒哒声，他从楼道的这头走到那头，注意到每个教室的每张课桌上都摆着一个盛着些许水的花瓶，里面立着一朵绽放的白花。

中也虽然没有上过学，却也多少了解一些类似的情况。

那是悼念死者的摆法。

他面色沉沉，终于在这个楼层的最后一间教室门口停下。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校服的青年背对着中也端坐在教室最靠中心的那张课桌前，笔尖在纸页上流畅地走动。

“沙沙沙……”是风吹纸张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是教室时钟的声音。

晨光透过大开的窗户将教室照得通彻亮堂，白色的粉尘在明暗交错的光线缝隙中轻快地跃动。

“早上好！昨天我也没能自杀成功呢！”青年轻快的声音打破了岑寂，“顺带一提，我的课题是干净利落地跳楼自杀。”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又一个自杀狂魔？

“你是新生吧，自杀的课题呢？”那个留着黑色短发的青年放下笔，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他。

“哈？你这疯子，说谁要自杀啊……”赭发少年眼皮跳了跳，“你把那两个家伙藏哪去了？”

高中生模样的青年无辜地眨眨眼：“在这里还活着的，只有我这个自杀高校的劣等生哦。”

“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大家都已经顺利结业了呢。”

说到这时，他挠挠头，有些惭愧地笑了。

“那个自杀混蛋……真能自杀成功才有鬼了。”中也冷着脸低声自语。

不能继续在这个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了。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异能力是什么……

啊啊啊，开打就是了！

帽檐下的蓝色眼睛如利剑出鞘，在刹那绽放锋芒。少年身上再次泛起赤红的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耀眼，以他为中心的砖面在超强重力的压制下彻底崩解破碎，可怖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开来。

“那就尝尝被重力碾碎的滋味吧——！”

话音未落，中原中也的小腿肌肉瞬间绷紧蓄力，足尖用力向前一蹬，眨眼间已出现在重心不稳，向下一层坠落的青年头顶。纤长的腿钢鞭一般狠狠抽打在他的腰腹上。

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敌人已经像炮弹似的倒飞出去，在最底层形成了一个凹陷下去的人形深坑，花瓶碎了一地，水溅得到处都是，唯独没有看到白色的花。

鲜红的血液在原本还算干净的教室墙壁上喷溅得到处都是。

“青年”摇摇晃晃地从坑里爬出来。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青年”了

中原中也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甚至无法称之为人的异化怪物。

斑斓的红色从怪物染血的绷带下崩裂的伤口上飞溅出来，怪物在底层摇摇晃晃地徘徊，徘徊。

电光火石之间，耀眼的蓝光蓦然闪过，漆黑的岩石大炮正对着惨遭爆头的怪物。黑岩加农炮后，清冷的蓝色眼睛倒映着怪物不甘挣扎着再生的景象。

中原中也站在半空中的石块上俯瞰全局，所以他知道黑岩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凭空出现——不是掉落在室内的某个地方，而是出现在操场靠近教学楼的边缘。

才刚出现不久，却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不是头吗……”少女喃喃着，举起右手，连接整只手臂的长筒黒手炮再次在炮口凝聚起星星点点的蓝光。

“目标锁定，心脏。”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