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江小天的声音打断了郑秋雁的思绪。
“我们走吧,妈妈?”江小天小声催促道。
“好。”
两小时后,三人在飞机安检口分别。
郑秋雁:“下飞机记得打个电话。”
江小天点头。
目光转向秦岳平,他好像有些紧张,口张了张,最后音量不大地说了句:“玩得开心。”
江小天客客气气:“谢谢。”
她双手紧了紧双肩包背带,转身准备排队去安检。
郑秋雁给秦岳平使了个眼色,然后叫住江小天:“小天,等等。”
“怎么了?”江小天疑惑。
郑秋雁赶紧抛给秦岳平一个眼神,秦岳平会意,捏捏手,上前一步,微微抬起胳膊,张开双臂。
他目光犹豫而紧张,江小天更甚。但是在郑秋雁的目光下,江小天还是张开双手抱了下秦岳平。
短暂的一瞬,两人便同时松下了手。江小天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刚刚碰触的一瞬间,陌生感刺激着接触到的皮肤,让她不舒服。
虽然只是一个拥抱,但郑秋雁已经满意。她笑着点点头,说:“去吧,注意安全。”
获赦般的感觉。
江小□□他们挥挥手,然后进了安检的队伍,没再回头。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玻璃门后的人群里,郑秋雁和秦岳平也转身离开了。两人往机场出口走的路上,郑秋雁说:“岳平,你得自己上心啊。”
秦岳平在她面前拘谨得很,他重重地连点几下头。
“阿姨,这一开始我还不太习惯,以后我会注意,慢慢就好了。”
“这可慢不得。”郑秋雁是个法官,一严肃起来眼睛里那股逼人劲就藏不住。
看见郑秋雁脸色重了起来,秦岳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郑秋雁打断他:“我把女儿交给你,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你不要让我和她父亲失望。”
“一定一定。”
“你要时刻记着,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郑秋雁侧眸看他,目光意味深长,甚至带了几分威吓的味道。
秦岳平点头,“您放心。”
话说得肯定,心确是虚的。
送走了江小天,郑秋雁驱车去了城市的另一端。
永宁公墓。
到了地方,郑秋雁没进去,她只是站在入口外等着江敬生。
江敬生是她的丈夫,今年四十七岁,私人律所的金牌律师。
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出来了。
江敬生微微低着头,走路不快不慢。他一只手拎着公文包,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时年四十七,他身材依旧保持得不错。迈步子时大腿和深灰色西裤贴合出笔直有力的直线。
郑秋雁看着他的西裤出了神。
那是前年,还是大前年?郑秋雁记不清楚了。总之是某一年,江敬生过生日,她送他的。
江敬生这人有个习惯:不用旧的东西。衣服鞋子,刚要见旧他就不穿了。郑秋雁嫌弃过他浪费,但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给他置备着新的一切。
只是这身西装,已经穿了三四年了。
看见郑秋雁,江敬生加快了脚步。
到她跟前,他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郑秋雁意识到他在刻意放缓语气,他甚至是笑着的。只是他的声音干哑,温柔的眼睛周围也泛红。这些都在告诉无声地向她说着,她的丈夫并不好。
“上车说吧。”郑秋雁挽住他的胳膊。
两人上了车,郑秋雁自然地坐到副驾驶上。她用脚把高跟鞋蹬掉,又把座椅往后放了放,整个身子都松了下来。
左侧的江敬生手搭在方向盘上,坐得端正。
郑秋雁靠到他肩上,手臂搂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江敬生低眸看着她,郑秋雁今天的黑眼圈格外重。
这几日他忙葬礼,她忙医院,还有繁杂的公务缠身,他们两个都需要休息。
江敬生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也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一会儿,郑秋雁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自从醒了以后,小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总是恍恍惚惚的,没什么精神。我有点担心她。”
车厢里一阵沉默。
郑秋雁没有得到回应,只听到额头上方,江敬生用鼻子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她便也不再言语,继续闭目养神,心里却乱成一团。
只过了十几分钟,江敬生便慢慢睁开眼睛。肩上的女人呼吸很平稳,好像睡着了。
郑秋雁,这三个字在S市的政法界是响当当的。在人前,他的妻子总是自信昂扬的姿态,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但此刻,她只是自己的妻子。
江敬生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低声唤:“阿雁。”
“嗯。”
郑秋雁并没睡着。她哪敢睡着,晚上还要加班,明天还有官司要判。
江敬生:“我先送你去法院,晚上来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我来接你。你这几天太累了。”
郑秋雁没再反对。
车发动起来,郑秋雁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她看着前方的车流,故作不经意地开口:“小天今天出院了。”
江敬生握方向盘的手一紧。“你不要跟我提她。”
郑秋雁沉默了几秒,缓缓道:“我怎么能不提。她是你女儿。”
“她不是。”
郑秋雁侧头看江敬生,江敬生却板着脸开车,嘴角紧抿。
郑秋雁:“她说想出去走走,去敦煌了。”
江敬生索性不再回答,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
见他这样,郑秋雁放弃了这段对话。
她望着前面各色的车辆。每辆车都以相似的速度平稳地行驶着,他们的车也是。
只是不知道其他车里的人是不是也如此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