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两个人是跑下来的，很快。

彼时天色全黑，舞台后方的沙地里已经错落着扎了不少帐篷，有的里面有亮光，有的黑咕隆咚。有人坐在帐篷外聊天唱歌，有人在帐篷里打牌，还有人在快要熄灭的篝火旁谈笑。

她们二人往前走着，看见了分帐篷的人。

那人已经有些不耐烦，看来是想早早发完去睡觉。江小天往他身后一瞧，只剩不到十顶帐篷放在那里了。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的。”小哥递给她们一顶黄不黄棕不棕的帐篷。

江小天震惊道：“我们不是一起的，再给一顶吧。”

小哥皱皱眉头：“不让自己睡你不知道？”

江小天被噎住了。她还真不知道。

徐蓝见她呆愣愣的迟迟没有动作，自己便接过了那顶帐篷，说：“你去拿其他东西。”

“啊？”江小天微张着嘴看着徐蓝，一副茫然的样子。

那小哥指指不远处的仓库，“上那边去拿。”

“哦。”江小天乖乖应着，赶紧去了库房门口。那儿的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块地布和防尘垫。江小天抱着回来。那一卷东西比她还要高上一些，她拿着走路歪歪扭扭的，眼看着就要被东西绊倒。徐蓝心说，真是笨拙地可以，连她头都看不着了。

等她到了跟前，徐蓝从她怀里抱出了防尘垫，“走吧。”

江小天伸手想拿回来：“你肩膀上还伤着呢，我拿。”

“走走走。”徐蓝没管她，抱着东西大步往前走。

又路过那堆篝火，江小天的眼跟着那堆快熄了的火走。

那篝火虽然只剩一小簇红火，但在黑夜大漠中却显得格外耀目，温暖。

刚刚在山上的时候她还看到人们围成圈在篝火旁跳舞。她是想去坐坐，但腿在打着颤拒绝。

“怎么，想去看看？”

江小天摇摇头：“不去了吧，有点……累。”

徐蓝好像看出她的纠结似的，说：“不去就算了，以后再玩。”

江小天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人继续往前走。

徐蓝本来是想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的，奈何江小天已经累得像坨泥巴，于是她们没走多远就停下了。

这一处是帐篷最多的地方，很是热闹。

徐蓝把帐篷拎起来就要动手，江小天忙放下地布上去帮忙。徐蓝不轻不重地打了把她的手，说：“你老实坐着。”

“我跟你一起。”

“眼都睁不开，你再把帐篷撑坏了。”

徐蓝背过身低头研究了一小会儿，三两下便把帐篷撑了起来。一回头，江小天已经坐在地上睡起来了。

她眼睛闭着，头朝左侧歪，一下一下地点着。

徐蓝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醒醒。”

江小天也不可能睡着，她只是很困，眼睛很涩。

两人拉拽着把地布防潮垫都铺上，便准备进去。一脱外套，沙子哗啦啦地从衣服的各个角落泄了出来。帽子里，口袋里，拉锁缝里。徐蓝两根指头拎着外套的后背处，使劲甩了几下，依然不断有沙子从衣服里掉出来。

徐蓝甩得不耐烦了，干脆把衣服直接扔在了外面，钻进帐篷去。但江小天讲究，非得把衣服折腾干净了。徐蓝把脸压在帐篷上，给拉链拉开一道小缝，露出半张脸，看着江小天跟衣服较劲。

江小天的外衣口袋深，她正把口袋翻出来清理着深处的沙里，小细指头翻来覆去的。但人已经累得不行，头一顿一顿的，快把脖子折了。

徐蓝道：“你现在弄干净了，一晚上风沙，明儿不还得脏。”

江小天头一直，双眼无神，手上动作却停了下来。徐蓝见她那又累又困半死不活的样儿，伸出只胳膊就把她往里拽。“别讲究了，脑子都死机了。”

终于，江小天钻进了帐篷。

这顶帐篷顶上有片透明的小天窗，此刻一片漆黑。徐蓝正抬着头研究哪个角度才能看见月亮，听见身侧传来轻轻的声音：“我先睡了，晚安。”

她低下头，看见江小天已经闭上了眼。

帐篷里空间很小，江小天躺得笔直，身上盖着那件蓝色的外衣，外衣下胸脯正有规律地起伏。

月亮此刻刚好走到她们头顶，温柔地将月光一泻而下。江小天睡颜恬静，月辉洒在她脸上，又漫延在她修长的脖颈。

睫毛细细弯弯，眼尾的线条干净。

徐蓝心里知道它睁开后的样子。

江小天有一对杏眼，本该灵俏，但它们好像常常茫然。

徐蓝支着身子看她，说：“这么早就睡觉。”

才十点。

“都十点了。”江小天声音沉沉的，像片香樟叶一样悠悠落下来。

徐蓝托着腮，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她不满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

看着看着，徐蓝觉得鼻子下一阵温热。她拿手抹了一把，黏腻的血腥味。

她赶紧仰起头来，把帐篷拉链“唰”地拉上去。

江小天听到声音睁开眼：“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