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天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怀里抱了几样东西。但一开灯却发现徐蓝闭着眼睛,睡着了的样子。
徐蓝确实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
她做了梦,梦到自己被画了满脸的那天。
江小天端着东西站在窗前,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徐蓝。急了一会儿,她小声叫她名字。
“徐蓝。”
徐蓝睁开眼,一身的汗。
梦里有小孩子追着自己,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尖头彩笔,要戳自己眼睛。
她庆幸,是个梦。
但仅仅过了一秒,身体里的疼痛就提醒她:不是梦。
徐蓝大口地喘着气,恐惧和不安却难以平静。
那种孤身一人,被人追赶的恐惧。
江小天把药放到桌上,俯下身去抱住她。
徐蓝身体滚烫,江小天听到她剧烈的心跳。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直到身下的人彻底平静下来,呼吸平稳,江小天才直起身来。
“把药上了好吗?”
江小天声音轻轻的,像门上的风铃被微风扫了一下,玻璃瓶里发出清脆的一声。
鼻间还萦绕着她淡淡的发香。
徐蓝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嗓子眼里逸出一声“好”。
她手撑着床起来,坐在床边。手伸过去够桌上的碘酒,另一只又小又白的手却把那个棕色的小瓶拿了去。
“我来。”
江小天一条腿跪在地上,把徐蓝的裤脚轻轻挽起来,撸到膝盖上面。
血和沙混在一起,还有一块块的淤紫。
江小天眉头吸了口凉气,问她:“谁给你打的?”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起来像一片薄荷叶一样。
徐蓝看着桌角,语气随意:“不是说了嘛,磕着了。”
江小天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说话,只是严肃地盯着徐蓝。
徐蓝眼神躲避着,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都不说话。僵持。
最后,徐蓝躲无可躲,只好看向她。
“我就跟人家起了点小矛盾,小小的动了一下手,你看不就擦破点皮儿嘛。”
她嘻嘻笑着,脸不红心不跳。
江小天气得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拧紧了眉头不说话了。
她拿起生理盐水从徐蓝膝盖上倒下去消毒,盐水一碰到伤口,徐蓝疼得后抽了一下一下腿。
江小天忙停下,“疼?”
徐蓝看她那一脸担心的样,比自己还疼似的。
她笑了笑:“条件反射。”
江小天:“你忍着点啊,马上就好了。”
说着,江小天继续清洗伤口。
那些人对徐蓝拳打脚踢的,徐蓝膝盖上喇掉了一大块皮肉,血凝成珠从沙和灰之间找着缝隙流出来,看着甚是吓人。
江小天倒水的手都有点颤抖,“到底让谁打的?”她问。
徐蓝知道继续保持沉默。
“不说,好,不说。腿也伤了,胳膊也伤了。才两天,浑身都是……”
江小天低着头给伤口抹碘伏,说到最后声音带了些哭腔。
徐蓝感觉到一滴液体落在脚背上,吧嗒一声。
江小天不知道怎么说,她只是觉得徐蓝好像很容易就陷入危险的境地里,这让她难过。
眼前的伤口触目惊心,徐蓝却不当回事,她越说越难受,哭声逸出来。
徐蓝忙安慰她:“不是说不小心磕地上了吗,你看我这鞋,说摔就摔了!”她指指被甩在一边的高跟鞋,脸上还故意做笑脸,想让江小天平静下来。
江小天哪能信,她吼道:“摔地上能把脸摔出红巴掌印来?你别说谎好不好!”
徐蓝心里却想,她竟然能这么大声说话?
江小天瞪着杏核一样的眼,盖着一层水光,眼里流露的情绪心疼大过愤怒。
徐蓝不打趣了,表情渐渐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江小天。舌头舔着上牙
江小天的睡裙是粉白色的,圆圆的领子,露出一半小巧的锁骨。
此刻她蹲在自己腿前,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江小天抽泣着,把眼泪重重地擦掉,控制着自己。
徐蓝看得出来她不想哭。
只是没控制住。
“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们报警,你别——”
徐蓝往前弯腰,低头吻上了江小天的唇。
江小天眼神呆住,只剩眼泪还在哗哗地淌。
回过神来,她往后退,哪知徐蓝一手搂住她后脑勺,唇打开了她的。江小天手里还拿着镊子,镊子上头夹着酒精棉。徐蓝抓着她的手拎她起来反身按到了床上,东西全掉地上,叮叮当当。
“嗯……”
江小天的反抗全被徐蓝融化成低低软软的呜咽。
徐蓝跪在她身上,用力地吻着她。
两人的唇舌贴上,都是一阵酥麻。
那是刺激,也是渴望。
唇齿,舌尖,脖颈,耳后……
她的脸又白又滑,软得跟果冻似的
她的嘴唇粉嫩得像朵桃花骨朵,清香的,微甜的。
她的眼尾没有眼线,她的耳垂上没有耳洞,她的头发是天然的淡棕色……
她是美好。
徐蓝从江小天的脖间抬起头来,眼神湿漉漉的。
“昨天晚上,我就想了。”
江小天从她的双眸里望见了沙山和银月。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热烘烘的,身体蒸腾出汗水,眼里氤氲着雾气,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膝盖上的碘伏给床单染上淡淡的棕色。
江小天的眼角突然流出了泪水。
好像这才是正确的。
抱着她,亲吻她,这才是心里一直困于牢笼挣脱不出的话。
徐蓝看她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