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天摇摇头,抬起手来捧着徐蓝的脸,将她带下来,嘴唇再一次轻轻碰上。
雨下大了,豆子一般大小的雨滴争先恐后地砸在窗棱上、树叶上、地面上,噼里啪啦地响着。
这样的天是老天爷赐予的礼物,好让人们不要流连烦乱的世间,而是窝在家里做喜欢的事情。
大雨是屏障,隔绝一切,让彼此只看得见彼此,只听得见彼此。
吻了一小会儿,徐蓝有些脱力。她浑身酸痛,于是支起身子来,看着小脸嫣红的江小天,又看看床,说:“这床脏了,不能睡了,你今晚睡我床上吧。”
床上泥啊水啊的,确实是不能睡了。
只是……
同床共枕……
手不自觉地捏着被角。
徐蓝打趣道:“你别这么紧张,就是睡个觉。”
江小天看她故意笑得不怀好意,抓起手边的枕头扔她。只是大枕头脱手的那一秒她猛然想起眼前的人还受着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徐蓝抓住枕头,然后拿枕头砸了自己一下,呲牙咧嘴着说:“哎哟疼死我了,不行了你这必须得负责我告诉你,赔钱,赔人!”
江小天不理她,把药收拾好便去了卫生间。
“我去洗澡了。”
“洗完澡睡觉?”
“……”
“洗完澡一起睡觉?”
“……”
“要不要做点别的?”
“你是流氓吗?!”
“我说叫个外卖啊,我好饿!”
徐蓝在地上坐着抱着个大枕头,笑得像中了一千万彩票似的。
地板硌着屁股,膝盖上还一片棕色的药液,身体有些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但是无所谓了。
徐蓝望着卫生间那扇被关上的校门,里面锁了她的一千万彩票。
那天晚上,两个人挤在徐蓝的单人床上,抱在一起。
灯关了,窗帘也拉上,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电视开关那里还闪着一点蓝光。
空调开在26度,一床被子下抱着两个人。
刚洗过澡的江小天香香滑滑的,徐蓝隔着睡衣这里掐一下那里揉一把的,手就没停下来。
江小天抓住她在自己腰上游走的手,握在手心里,不让她动弹。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受伤了吗?”江小天问。
徐蓝说:“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一群醉汉,毛手毛脚的,就打起来了。”
江小天一听,搂她紧了些,“那他们没有……”
“没有。你想什么呢。”
“真的?”
“真的。就是拉扯了几下,被路人看到就拉开了,放心吧。”
“嗯。”
过了一会儿,江小天像是不放心的样子,补充道:“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了。等后天回了池砚,我就,就……”
“就怎么?”
“我就陪着你。”
徐蓝说过,她是孤儿,那么应该是自己生活。
徐蓝说:“你可不能陪着我,我家里还有个小白脸呢,不能让他发现我们两个的事情。”
她故作严肃,江小天知道她开玩笑,拍了一下她的腰。
“胡说。”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徐蓝才说:“我一个人惯了。”
“为什么?”江小天握紧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徐蓝说:“我以后慢慢给你说,有点复杂。我这个人比较倒霉。”
江小天又捏捏她的手。
她肯跟自己说就是好的。
江小天心安了些,往徐蓝脖子底下蹭了蹭。
“说说你吧,江小天同学。”
这么一问,俩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合着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两人都笑出了声。
江小天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说:“徐蓝同学,我叫江小天,是池砚政法学院的一名学生,今年就上大三了。”
“嗯。”徐蓝的声音里听着有笑意。
“嗯……”江小天想了一会儿,突然抱紧了徐蓝,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我失忆过。”
江小天郑重地说出来,徐蓝却懵了。
“什么玩意儿?失忆?”
“嗯。”
“你在演电影吗?”
“啧,我没骗你,真的。就一个月前。我妈说我不小心出车祸了,撞到了头,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就失忆了,”
“是,电影里都这么演。”
江小天捏她的手,表示不满。
徐蓝接受了这个电影般的情节之后,问:“那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小天调动起自己的脑子想了想,然后回答:“不全是吧。”
“那你记得你爸爸妈妈吗?”
“记得。”
“朋友们呢?”
“不太记得了。但是看照片会有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样啊。”
徐蓝用手指绕着江小天的头发,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
她说:“不知道你之前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如果不是很好的话,忘了也好。”
江小天笑。
她想起秦岳平来,想起父母骗自己的事情,心里一阵烦躁,但她马上压下去了。
既然是假的,总归是无关紧要的人,先不去想了。
被子里的温度刚刚好,她们两个抱在一起聊了很久,聊对方的身材,聊下午罗佳的误会,聊大姨妈时肚子有多疼,聊昨晚沙山上的月亮有多好看……直到不知道是谁开始胡言乱语,像是在说梦话。
雨声渐歇,夜敛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