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问，“谁家有耳报神？”

吴忠说，“御史张成张慎之家请堂主过府一叙。”两人都是意外，云青刚来时递过帖子，平时并无往来。

他点点头回到暗室，查看御史的底细。御史张成今年50岁，是本朝有名的大儒，扬州人，家中贫寒，卖饼为生，因此早年朝中人在背后戏称他“卖饼儿”，这个称呼连寻常百姓家也知道。这些年他声望愈高，自然无人敢取笑他。云青看到这里心想，“原来是他。”

张成5岁能过目不忘，乡人都以为奇，郡守将他接到家中私塾，并花钱为他买了郎官，又将庶女嫁给他为妻，因岳家关系搭上了京中杨家，从此平步青云，升至御史。为官政绩寻常，在官场明哲保身，不蹚立嗣的浑水，与太子和四皇子都没有私下往来。倒是会揣摩上意。扳倒丞相之前，不过天子偶然对人发了一句牢骚：“周公辅成王，是忠良还是擅权。”他已领会，组织发起了对丞相的弹劾。

看完不解地问吴忠，“这么个明哲保身的东西，现在来找我们图什么？”

吴忠思索一阵笑道，“想来，他弹劾丞相也是有私心的。”

两人相对点点头。

张府比青云堂大得多，门房森然，有不可侵犯之势。院子里假山亭子林立，池塘里一片早荷含苞待放。这时太阳初上，宿雨未干，水面清圆风荷举，倒有一种动人情态。

文官惯以莲自喻，表志洁高远之意。

思及此，云青忍不住一笑，本朝独尊儒术，废黜百家。不过大儒们的某些行径，常常叫纵横术门人都自愧弗如。比如为了升官，想把提拔他的恩人拉下马的。

张成执笔站在书案前，他以风流名士自居，自然不会屈尊到门口接一个江湖客。就算有求于人也不行。

“见过御史大人。”

张成朗声道，“云公子，快请进。久闻云公子品貌俊秀，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承蒙大人抬爱罢了。有缘做邻居，早该来拜访张大人，是在下礼数不周了。”

“哈哈哈哈哈”张成的笑声洪亮，震得云青头皮发麻。“来，像云公子这样的玉人，寻常礼物总怕辱没了云公子。思来想去，只能我亲自作画，聊表心意了。”

他携云青手到书案前，一张画压在玉纸镇下，一半垂下书案，自然是莲花，数枝淡墨勾的莲花中，只一支点了色，墨迹未干。“你稍等，就差题字了。”他运气一笔呵成，“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云青以为他要发出什么豪言壮语，不想是支艳诗，心中失笑，嘴上奉承道，“怪道京中说，御史大人的墨宝一字难求，近日亲眼目睹才知果然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