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听到“折磨至死”四字心惊肉跳,忙问,“这奇了,对方喜不喜欢他,这蛊毒怎么知道。”
“喜怒哀乐皆自肺腑过,常常伤心痛苦,自然不会是两情相悦。”
刘钰又问,“这蛊毒可有解决办法?”
“要么,离开对方,要么,请方士把蛊毒逼出来。”
两人听到这话,便知这大师也不能解毒。云青脸色惨白,强笑道,“生死有命”,又谢过才去了。
两人不知怎么到的青云堂,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各想各的心事,下人沏了壶香片茶便下去了。还是刘钰先定了定神,想起了来意。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云青茫然地接过了,象牙柄上雕着松柏,扇面是素绢,细看是一幅山水,他强打着精神,“谁家没有扇子,我当是什么稀奇东西,巴巴地送过来。”
“你看是谁画的。”
云青看了半天落款,展颜笑道,“原来是山涛,殿下有心了。”
“今天父皇宴请群臣赏的。”
“想是殿下讨了什么好彩头。”云青敷衍道。
刘钰将宴席上的种种刀光剑影,文官的咏榴花诗词艳曲,到新排的歌舞宫乐,连同宫女的妆容、珠钗,都说给云青听,好叫他分心。
“万美人天天吹枕边风,说我养门客有所图,父皇刻意扶持老四,九卿中他的人倒占了三个。哪还有什么好彩头,送这折扇不过是警告我安分一点。”
云青听到这里心想,怪道今天作陪了一天,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同时有些惆怅,天家哪有什么爱不爱,他对你好,无非有所图。
云青略略思索,“这也不难。其一,殿下的书要尽快修完,呈给皇上。其二,修完后立刻遣散门客。其三,殿下要在皇上面前公开得罪万侍郎。”
刘钰面露难色,“那些门客跟了我那么久,总不能说遣散就遣散。”
云青冷笑,“殿下贵为储君,等风头过了,再给他们寻些差事有什么难。”
“只是开罪万侍郎又是哪一出?”
“让皇上知道你得罪了万侍郎,万家兄妹的枕头风就有携带私心之嫌了。”
刘钰感叹,“青儿,青儿,你真是……”
云青脸色平淡,“殿下,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刘钰握住他冰凉的手沉吟道,“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苗地,那里既有这用蛊的民俗,定然有医治蛊毒的世家,总有办法。”
云青点点头,“谢殿下挂心。”
晚间荀风回来,经过云青房里,鹦哥儿正摇头晃脑念诗。走近一听,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不觉好笑,“你倒是个好记性的。”
推门进去,房里静悄悄,一双木屐随意扔在门口,床脚放着一只荷花纹汝窑青瓷香托,里头的龙涎香已烧了半支,云青捧着一本书歪在床上,半天也没有翻一页。
荀风以为他睡着了,上前轻手拿掉书,给他盖上锦被,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不提防云青一回头,两人凑得很近,一时之间,呼吸清晰可闻,那双灵动的美目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垂下去。云青不着声色地转过头去,“庄主回来了。”他已决心收起这些痴妄,不给荀风添麻烦。
荀风看他脸上有种决绝的神色,心中一恸,柔声问道,“涌泉穴通心,你身子弱,怎么又光脚在地上乱跑。”
云青声音中甚至故意带了些轻快,“知道了,下次不了。”
荀风轻轻抱起他,把枕头塞进去。云青闭上眼睛躺好,不出声。荀风等了半天,只好站起来,两只手空落落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若是从前,云青一定会顺势靠在他怀里,告诉他这一天所有有趣的人和事,然后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去。
没错,他做得很对,他做得很好,他应该这样。荀风在心里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