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斯恩先生。”小韦德挣脱了他的姐妹气喘吁吁的跟上他“学监、学监莱恩先生还有其他几位教授让我给你送功课——”
希欧多尔挑了挑眉,结过了小韦德手里递来的东西——确实是他落下的功课。包裹着书籍和课业清单的牛皮纸上都沾染上了他手心里的汗。
希欧多尔看了小韦德一眼,他窘迫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帮我送到康拉德那里去。”他把书抛回给小韦德,然后转身离开了。
傲慢的像只孔雀,却让小韦德松了口气。
他终于从他的姐妹的围攻下逃了出来,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沉闷无力的脑子也在一瞬间清醒了。小韦德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的泥土地,只觉得疲惫,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窒息——可身为一个穷学生他又能做什么?逃出那个沉闷的家?除了读书,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还不如他的母亲。
提起母亲小韦德又感到绝望,如果说之前他还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的话那么在他的父亲像罗兰勋爵狮子大开口的时候就全明白了——钱,他的父亲只想要钱,他的妹妹们也想要钱,有钱就能买地置产,有钱就能嫁给更有钱的人,有钱就能过上好日子,有钱就能——
他脑子里想的太多不知不觉撞到了人。
“你看起来有些烦恼,需要帮助吗?”对方没有责怪让他松了口气,温言软语的相问反而让他受宠若惊。
“不不,先生,您太客气了。”小韦德看着眼前穿着体面的青年慌张的说道“我只是去送东西而已,撞到您真是抱歉。”
“没关系,您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一个仆人而已。”青年嘴角含着笑,漂亮的眼睛像春天的湖。
这让小韦德拘谨的笑了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话还没说完,夹在臂弯里的包裹就要掉了出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接却被对方先握在了手里。
“我……”
“真是巧了,请您送东西的主人正是我的主人。”康拉德看了眼包装纸上的笔记,笑着缓解了对方的窘迫与紧张“我是康拉德,辛苦您替少爷跑一趟。我正要图书室馆去找他,您把东西交给我就好。”
“不客气。”小韦德笑了笑,目送那个男仆离去。
看着对方的背影,小韦德越发丧气起来。
希欧多尔撇了一眼康拉德“你在半路上遇到他了。”
“您是说您的同学吗?”康拉德把东西递给希欧多尔“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这话还真是老气横秋。”希欧多尔耸了耸肩“你多大?他多大?他恐怕连一只母鸡都抓不住,你都已经跟着我做过多少事了?”
康拉德笑了笑“你现在不缺人手了?”
“缺,当然缺。”希欧多尔打了个哈哈“不过你的眼光似乎变差了。”
“这有什么关系。”康拉德笑了笑“就像您说的那样,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如果有,也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有仔细观察过。”
希欧多尔笑了笑。
诱拐一个小可怜容易的很,矛盾是现成的,分歧是现成的,怨怼也是现成的,只需要在他的面前画一个香喷喷的大饼,描绘一个美好的前景,就很少有能抵御住诱惑的人。毕竟很多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缺,只是少了一点叫做勇气的东西。
希欧多尔压根儿不用对这样的事情操心,他在图书馆看了会书,离开时遇到了乔治·路易,他身边的青年倒是叫希欧多尔有点儿吃惊——苍白的宛如大病初愈的理查·布朗。
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停下脚步问一句。
“打扰了,路易先生。”
乔治·路易看见他眼睛一亮“我听说你在图书馆正来找你呢。”他火急火燎的说道“你还记得布朗先生吗?对,就是我身边这位。他出了一些事情,大家朋友一场我想请你帮帮忙。”
希欧多尔好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我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呢。”
“事情就是——”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说吧。”理查·布朗急忙打断路易的话头,他有些窘迫,神情隐忍中着带着让人厌恶的阴郁。
这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希欧多尔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一边把布朗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还这叫他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位布朗先生对他的态度可谓是谨慎的不得了。
他们找个了安静的旅馆住了进去,听布朗先生讲述他的麻烦。
路易像老板要了一瓶杜松子酒,似乎对自己这样的习惯感到尴尬,他又点了一份派——好吧,则更尴尬了。不过好在康拉德迅速纠正了这样的失误,请店主上了一份丰盛的大餐“布朗先生,快到中午了。您风尘仆仆从国外赶回来一定很累,请用餐后在同我的主人讲述您的故事吧。”
康拉德笑着将餐桌布置好,立在希欧多尔身后还挺有第一执事的范儿哩。
“请吧。”希欧多尔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国外回来的。”布朗的阴郁着实让人讨厌,希欧多尔冷笑道“他还知道你是搭着运输葡萄酒的货船从——意大利的——”他思索着慢慢说出一个港口名称“安科纳港口?”
这让布朗为之变色。
“怕什么?”希欧多尔歪了歪头“身为过去室友,我们在伊顿度过的时光算得上愉快,不过为什么到最后我会和人品脾气烂到家的罗兰成为好朋友而不是有四年同窗共寝之谊且志同道合的你成为至交的原因,我想不必多说了。”
这让布朗的脸青白交加“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希欧多尔反问道“安科纳港口有我的货船,纺织品、油画、宝石还有那些渴望去海上闯荡一番的人,我的船安全又实惠,通往法国的,德国的,英格兰的乃至更远的东方的,别人的船一张船票要一英镑,我的船只用一半的钱还会送他们免费的面包吃,他们为什么不选我的船?”顿了顿“你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我在意大利时给高级船员定制的款式,这种款式的船员只负责贵重物品的运输,而且还是大副的级别,而近期往返过安科纳港口还运输了葡萄酒的船只有涅柔斯号。”
布朗闭上了眼睛,绝望的样子很有喜感。
乔治·路易拘谨的坐在一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卷进了麻烦里,他像个孩子那样抱着那瓶他点的杜松子酒,瞪着眼睛,圆圆地脸上带着傻乎乎的不知所措。
“呼吸。”希欧多尔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把自己憋死吗!路易先生!”